在场有军衔的男女并不多,也没法凑成对跳舞,旋律刚刚演过一个八拍,舞池里已经空无一人。
这下连阿纳托利也无法拒绝了,他抬手,和利兹一同走进舞池。
他们几乎一样高,两人四目相对,以军礼互相致意。
而後,两双军靴清脆地一踏,锵然有声。
军舞是没有领舞与伴舞之分的,当两个人抬脚的刹那,他们都会是战士!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莉莉玛莲从不和情人跳舞
沃克沃斯,港口。
黄昏万里,此时的海面就像一张旧宣纸,波纹一如纸上古老的褶皱,极浓的墨蘸下去,不久之後,月亮就要从墨晕处升上来。
「如果是在广州,此刻大概会有江灯渔火吧。」林连雀喃喃道,「还能听到花筵酒家的琵琶声,这个时候,船宴就要开席了。」
他双手抄在袖子里,看向不远处,贺唳正在走过来。
「怎麽?」林连雀问,「还是不行?」
贺唳满脸厌烦,「不行,说什麽补税还是什麽狗屁倒灶的,反正是不让过。」
他们所有人都被堵在了一座吊桥前,桥已经抬了起来,只有滚滚逝水从众人眼前流过。
这里是前往港口的必经之路,三家的船大部分都用来载兰亭区的其他广州人离开了,剩下一条林记的船停在港口,他们必须从这里过去,才能上船离开。
港口今晚是空的,偶尔有想过去的人也很快被卫兵驱赶,他们是广州人,卫兵不敢轻易打扰,只是远远地看着。
很快过去交涉的三家伙计都回来了,各有各的说法,有人说贺家少了什麽税没交齐,有的说港口维修,反正是禁止通行。
「估计是打草惊蛇了。」潘逢声伸了个懒腰,「这是铁了心不让我们走呢。」
「要不换个港口算了。」林连雀道,「我特意还备了别的船,没挂林记的旗,白金汉总不至於把每个港口都堵上。」
「那得等明天,化整为零,找时机慢慢走。」贺唳厌烦地说,「现在人太多了,我们乌泱泱赶过去,他们就敢把另一个港口也封了。」
潘逢声:「不如分开走?各走各的,总不至於封仨港口吧。」
「咱们三家的一周的税顶得上沃克沃斯一个月的港口收入。」贺唳骂骂咧咧道,「只要咱们走不了,这买卖白金汉只赚不赔,你说他会不会封?」
潘逢声听得叹了口气,「太会赚钱也是一种罪过啊。」
「这可是大罪过。」林连雀听得笑了,「孩童抱金,人皆魔鬼,十三行的人在远洋他乡做生意,本就无异於三岁小儿持金过闹市,人家不宰你宰谁。」
「别说屁话。」贺唳看起来巴不得扛个炮把那破桥轰下来,「到底有辙没辙?」
「没辙。」林连雀摊开手,「现在天也不早了,要是实在走不了,不如找地方喝酒去?」
潘逢声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道:「我记得林老板是练家子?」
林连雀:「怎麽?」
「感觉这水也不是很宽很深,肯定没有太湖那麽大。」潘逢声眯眼打量着不远处的水岸,「您要是会个轻功水上漂什麽的,不如漂过去直接把那桥放下来——」
「兄弟。」林连雀诚恳道,「我是练家子,不是活神仙。」
「没事少看点话本。」贺唳不耐烦道,「桥对面守着一整个卫兵队,个个都有枪,他敢过人家就敢送他吃枪子儿。」
潘逢声:「那不是还有什麽金钟罩铁布衫——」
「说了让你少看点话本,二十八房!」贺唳抬脚就踹了过去。
贺唳的身板咳嗽一声别人就得吓死,潘逢声压根不敢动,一边挨踹一边讨饶。林连雀满嘴诶呦诶呦作势拉架,实则纯看戏,哪边也不站。
他们这边一团混乱,枫丹公馆中的舞会也进行到了高潮。
全场都注视着正在跳舞的两人——他们都穿着军装和高筒军靴,大腿绷得笔直,腰背挺拔如剑,舞池的地板是柚木做的,平时踩在上面的都是柔软的羊皮舞鞋,能够发出轻盈的回响,但此时此刻,地板仿佛在两人脚下变成了钢铁。
乐手有力地敲出一串鼓点,阿纳托利和利兹擦肩错身,而後同时回头,「啪」地一击掌,坚硬如兵戈相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