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乘岚的原计划出入不大,仙舟载着二人在午前回到了枫灵岛。
乘岚顺道把红冲送回寝庐,便准备立刻离开,他还有要事,比如还仙舟给项盗茵,又比如去找提到的那位「精於算命的朋友」打听情况,又比如……回去安抚自己的尾巴。
庭中人满为患,尽是无晨谷的求丹人,细看去竟比昨日还要多上数倍,方三益在人群中忙得焦头烂额,甚至腾不出片刻功夫招呼二人。
幸而另有一人专门为了乘岚而来而来,只待红冲与乘岚先後步入寝庐,那人如一道闪电从人群里窜出来,伴随着一声大喊:
「师兄——」
乘岚连忙接住他。
来人正是文含徵无疑,他泪眼婆娑道:「师兄,你去哪了?」
乘岚一想到红冲还在跟前,就有些难为情,连忙道:「有些事情要办,我不是给你留了信麽?」
「师兄你是说这个?」文含徵说着,从袖中取出一片被揉得皱巴巴的荷叶,叶片被捋平舒展开後,赫然是——一团被虫啃过般毫无章法的划痕孔洞。
「……」乘岚一时间竟不知该答「是」还是「否」,这叶片确实是他从院中莲池随手采撷,并用真气在其上刻下字句,可这麻麻赖赖的痕迹绝非他所的笔迹!
红冲扑哧一笑,打趣道:「原来兄长这般喜欢用花草树叶写信。」
他这是回想起昨日乘岚的那片「竹叶拜帖」了,倒也算是一语中的,比起从乾坤袋中取笔墨纸砚,抑或是使用法术,乘岚确实更惯常於随手取手边的任何东西刻字留信。
乘岚正想义正言辞地遮掩两分,至少不能叫红冲以为眼前的鬼画符也出自他手,然而还没来得及出声,只听耳边一声尖叫。
「你叫他什麽?」文含徵不可置信的眼神在二人之间来回,面无人色,声音干颤:「兄长?」
乘岚这才想起,还未给二人互相引荐。
然而,不等他开口,文含徵已手指红冲,怒声道:「谁许你这麽喊我师兄的!」
眼见着他就差扑上去咬红冲了,乘岚连忙伸手去拦,脸色亦是一沉,低声道:「修口!这是……」
乘岚想要息事宁人,可他身边站着的另一位一向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惯爱火上浇油的,不等乘岚解释清楚,就扒拉上了乘岚拦人的那只手臂。
只听红冲矫揉造作道:「兄长,可千万别为了我引得你们同门阋墙。」
文含徵哪里听得这话,眼珠子瞪得好险没被挤出眼眶,他还想说话,却遭乘岚一道真气封住了嘴巴。
「抱歉,含徵年少无知,多有冒犯。」乘岚一边按着文含徵,一边对红冲道:「今日……日头太大,不是好时候,我先带他回去,改日再登门拜访。」
他这话音才落,头顶竟是传来一声闷响,轰隆隆地,好似夏末的雷声。
乘岚才藉口说日头太大,下一刻,竹林中竟然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红冲头一次见如此异象,一时惊得不知该说什麽,脑中立时浮现出自己曾随口胡诌过的瞎话,只道天道莫非如此较真不成?
乘岚也是一怔,可雨落在他脸上时,他眉毛一抖,便面露恍然,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对红冲道声:「失陪。」就拎着文含徵飞身离开,转眼间消失在微雨竹林中。
说来也有趣,乘岚前脚一走,不出几息,雨水便停了,乌云消退,转眼间又恢复了早前的阳光明媚。
庭中诸人无不惊讶地仰头,议论纷纷声中,有人道:「莫非是斗魁真尊?」
话音刚落,立刻引来无数侧目:「当真?」
「竟然是他?」
「道友何出此言?」
红冲亦驻步侧耳,只听那人又道:「他虽精於各道,据说引雷降雨皆不在话下。」
质疑声便化为惊叹声:「不愧是方岛主的弟子啊。」
——斗魁真尊,正是项盗茵的尊号。
想来他大约是来寻乘岚的,故意赶着乘岚说「日头太大」的功夫布雷降雨,恐怕是他给乘岚的信号——他这等身份若是骤然在此出现,难免引起轩然大波,难怪乘岚仿佛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