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与应龙共存的时间越久,祂就慢慢能获得完全操纵心魔的能力,后来……后来就是鸣金之战。”
说到这儿,温濯抬眸看了一眼沉疏,他的神情都被头遮挡出一片阴影。
见他不反应,温濯于是深吸口气,继续说:“心魔与我本是一体连心,能潜移默化地影响我的意识,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带沉疏回到宗门。”
他越说越小声:“也就是为什么……为什么我让你受了那么多苦。”
温濯精神最崩溃的时候,疯狂地想让沉疏亲手复仇,覆灭宗门,再杀了自己,说到底都是出于这一念带给自己的折磨。
他觉得自己做错了,食言了。
说好要护好沉疏的这一辈子,却亲手带他回到了这个噩梦之地。
此刻温濯连一声“对不起”也再不敢说了。
天边的云越染越黑,脚下的巨浪越卷越狠,世间的寿元在这瞬息的沉默之间,又被吞灭了大半。
沉疏在想什么呢?
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沉重,脑中反复回荡起天机的那番话语。
一人一剑,血流漂杵。
沉疏的思绪仿佛跟着飘到了二百年前的鸣金之战,含光剑划开尸山血海,猩红的衣袍垂落在无边沉寂的黑夜之中。
那么多人和妖的性命,那么重的杀业,天道要怎么才能成全这样的一个温濯呢?
他真的能救下温濯,不让他堕入无间地狱吗?
沉疏握着含光剑的手有点打战,他此刻终于抬起眼看向温濯,眼里噙着一点晶莹。
他喃喃唤道:“师尊……”
温濯被这一声唤得愣住了神色。
他抬对上沉疏的目光,才现这个人眼里盛着的压根不是什么憎恶之色,而是望不见底的悲伤。
是心疼和怜惜,是不舍。
“我会陪着你的,”沉疏垂下眸,赤红的眸色都变得浅淡了,“天上地下,我都要陪着你。”
温濯的心脏不可遏制地震颤了一下。
他双目倏地睁大,猛然握住沉疏的手,说:“小满!我——”
“现形!”
温濯的话还没说完,只听最前方的沈玄清忽然朗声一喝,一张沾满了雨露的昭恶符凌空出现,随着他拂尘一挥,势如离弦之箭,竟是穿破雨幕直往天际而去。
只不过须臾时间,昭恶符很快贴上了天边的一层云,就在这一瞬里,池辛爆出了一声惊呼:
“应龙!”
那昭恶符昭显的东西,正是应龙。
黑云翻滚,大雨骤倾。
这邪性异常的苍龙只露出了一截龙,却已然有山一般浩大,祂一阵吐息,拨开墨云,颤抖的龙须几乎结上了白霜。
“天劫已至,如此世间,皆归于鸿蒙之初。”
混沌的声音如同闷雷一般炸响在众人耳边。
“尔等宵小,毋要做徒劳之功!”
应龙的声音听上去怒气非常,似乎是被窥破真身后的恼火,两对四只龙睛颤抖着在眼眶里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