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想起少女清减的脸颊,俏生生的下巴,好像是瘦了。
哪怕小脸儿瘦下来,身子骨该有肉的有肉。
薄薄的轻衫贴着一截雪白柔嫩的藕臂,叫人齿根微痒,不知咬一口又如何。
外头是会苦些。
她在王府里锦衣玉食地养着,轮到她自己择菜养鸡,不知消受得了吗
每回见到自己便如见到了洪水猛兽,宁肯过苦日子都躲着他走。
叫人心疼又好笑。
他自问也没怎么惹她,不过好在苦尽甘来了。
文凤真一面走一面抬指“去玉鹤楼备一桌精致酒菜,再派一辆马车去接她,今天夜里跟她一块儿吃。”
马车内,文凤真无意间瞥见了手腕上的青紫,在雪白皮肤上格外显眼,她掐的,却不想遮,反而欣赏起来。
他这些天一直在想,辽袖那副不情愿的模样究竟是为何。
她到底有什么要求,需要这样郑重启口呢
她是不是觉得侧妃低了。
文凤真摩挲这柄骊珠,眼底光影浮掠,一路流转过京城万家灯火。
那她是想要骊珠吗但她若真的提起这个要求,他也不会拒绝。
他已经答应了她,什么都能办到。
男人讲的话,不能不算数。
玉鹤楼的六楼,四壁吉祥福禄明格窗,层层珠帘卷起,刚好露出一角夜色,整座京俗良宵尽收眼底。
灯笼次第点亮,将津口一带长街照耀如白昼,多是殷实富户,密匝匝挤了上千家商户,熠熠生辉,密如繁星。
先头预备好了菜色,酒壶免了,四羹三汤共七个菜。
他知道,辽袖不爱饮酒。
在辅府的时候,见过她喝了两盏薄酒,她喝了酒便面红耳赤,手足无措。
在狐裘下,娇软的身躯贴着他,浓郁缠绵的酒香扑鼻,没有人能拒绝这团温软香甜的气息。
一张芙蓉面抬起,白里透红,醺醺然酒意添了绯色,活色生香。
他低垂着眼眸,瞧见她拽着自己的腰带,险些就失神。
怎么会这么好看,不经意地勾人。
一双眼眸懵懂涣散,晕乎乎的,蒙了层漆黑潮湿的雾气,讲话调子软软的。
几乎可以令人为所欲为,又疼惜得下不去手。
比平日冷淡的模样讨喜得多。
酒楼小厮凑上来“点了都是这里的招牌菜,殿下瞧瞧合不合心意。”
文凤真瞧了一眼菜色,燕窝肚丝汤、黄焖鱼翅、荷包里脊
他是吃山珍海味长大的,对这些兴趣不大。
文凤真想起她身子弱,怕不好克化,于是抬下去一碟鹿肉。
又想起她爱吃甜的,酸甜口女儿家或许都会喜欢,唤了一碟糖醋鲤鱼上来。
平日里她在王府,常叫小厨房备清肺的雪梨汤,又叫了一盏上来。
这个时令白津河那边有最新鲜的芦笋,配着虾仁甚是可口,她饮食清淡,喜欢时令蔬菜,应当会吃一口。
都是她喜欢的菜色。
辽袖上了酒楼,满眼俱是锦绣。
连一方花篮都是黄花梨雕琢而成,明珠高悬,八角蕉檀宫灯悬挂得灯火通明,奢靡气派。
她站在那里,戴着面纱,小脸被暖意熏红,睫毛细密得宛如一把小扇子,眼尾被风吹出微红,袖口携了幽寂的冷香,与墨香掺杂在一块儿。
文凤真一摊手,极斯文地笑道“左等右等等不来你,只好亲自请你过来了。”
“辽姑娘还没用饭吧。”
辽袖回过神,默默说“回殿下,我用过了。”
她的话让文凤真笑意微敛,脸色难堪,不过转瞬即逝,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笑容。
他说“无妨,可以再吃点。”
话音未落,从辽袖背后又走出一个人,槐哥儿兴高采烈的,又因为姐姐在,所以眉眼安静,乖巧懂事地站在原地,一声不吭,只眼巴巴望着桌上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