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阵平的手轻轻搭在已经松动的门把手上,有些生气:“hagi这家伙,倒是言而有信啊。”
他保留着这些看上去另一位主人随时会回来的痕迹。
松田阵平理智上清楚萩原研二已经不在,但是他每一次转身都仿佛能听到那声“小阵平”。
他是在一个月后才真正意识到幼驯染切切实实离开他的。
那是一个在冬天里罕见的暴雨天。
背后是同事们对这场临近下班才作的暴雨的不满,眼前是仿佛能将整个东京都淹没的雨幕,向来潇洒的松田警官也没法说自己能不带雨具在这种天气里行走,于是他在警视厅楼下的便利店里买了把伞。
伞是深蓝色的,很大,足以在正常雨天里遮住两个成年人。
在这样的天气里,路边的店家早早就打开了霓虹灯,花花绿绿的光亮倒映在路边的积水里,又被行色匆匆的路人一脚踏碎。
萩原研二却与众不同地偏爱雨天,他总是不愿意带多一把伞,无论如何都要挤在松田阵平的伞下,像只大型树袋熊一般挂在幼驯染的身上,一边嘀嘀咕咕说小阵平伞再不撑过来一点他就要连头都被淋湿了,一边不让松田阵平去买多一把伞,用他的话来说就是“雨天能跟小阵平撑着一把伞,没有第三个人打扰我们的感觉最棒啦”。
久而久之,松田阵平也习惯了,买伞也尽量买大的,就为了这个黏人又麻烦的幼驯染,撑伞的时候也会注意点不要太淋到他——
就像此时此刻。
他的伞没有完全以自己为中心,于是瓢泼的雨量把他身体的右侧都打湿了,可却没有了原本会从左后方传来的属于幼驯染的体温。
伞的左下方是空的。
松田阵平忽然觉得自己左边的心脏也空了一大块。
那一瞬间,他干涸了一个月的眼眶里有温热的液体源源不断地往下砸,掉进水坑,和雨水融为一体。
……
当松田阵平在曦光微亮中醒来时,他能感受到自己脸上尚且带有温度的泪痕。
他张嘴想自嘲一下松田阵平什么时候那么脆弱了,却听到自己只能出陌生的哽咽声。
好吧,在独处的此刻,他允许自己承认刚意识到失去萩原研二的松田阵平确实不够坚强。
如果说之前萩原研二的殉职场面让他心悸后怕,那松田阵平现在品尝到的是后劲绵延不绝的疼痛。
在梦里获得这段记忆之前,松田阵平对于自己前世失去萩原研二这件事是没有太大真实感的,那像一场可怕至极的噩梦,会让他浑身冷。
但从噩梦中醒来时,只要他愿意,他总能看到现世活蹦乱跳的萩原研二,于是松田阵平可以放纵自己的潜意识把那段记忆团巴团巴塞到角落里,强行视而不见以求自保。
可现在他做不到了。前世的松田阵平是真真切切失去了如同灵魂半身的萩原研二,窒息的空洞感席卷全身的那一刻,足够把伤痛烙印在灵魂上。
松田阵平注定无法从萩原研二的死亡里走出来。
他下巴抵在怀里的被子上,情感的大幅度波动让本就睡眠不足的他再次变得迷迷糊糊。
在松田阵平再次陷入沉睡前,他下意识在手机上盲打了一句话并点击送。
【我有点想你了。】
*
收到松田阵平信息的时候,萩原研二正在工作。
十分重视自身形象的他在没有紧急任务的情况下,自然不会像好友降谷零那样卡着生理极限休息。
他只是睡不着,一闭眼就是今晚的点点滴滴,与其无用地在床上翻来覆去,不如起床把一些能提前做的工作都做了,累到极点才好入睡。
更何况,工作总能转移一些注意力的,萩原研二这样想。
可电脑旁那瓶喝了一半的威士忌充分暴露了他纷乱的心绪。
这是萩原研二第一次喜欢人,更是第一次跟人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