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摆着一溜才擦净的雕版,想必是收拾书房时搬出来晾着的,好通风去蠹。
见云娆回来,绿溪连忙搁下灯笼随她进屋,倒上温热的茶。
青霭也拿着窗花走进来,掩上屋门後跟到里间低声道:「昨日书房里吵成那样,老太爷的态度今儿可有松动麽?」
俩人都眼巴巴等着好消息。
云娆摆弄着桌上新送来的胭脂水粉,摇了摇头。
「他们在裴家面前答应得好好的,连聘礼都收了,裴家回去後当即就筹备起来。如今再要反悔,旁人难免说咱们出尔反尔,戏弄为国尽忠的将士。」
真个惹恼侯府,裴家的名声怕是就要坏了。
虽然兄长说不在乎,但朝中为官最重忠孝信义之名,云娆嘴上吓唬老太爷,哪里真舍得给自幼寒窗苦读的兄长添乱?
旁边青霭听了,不免面露失望。
「可惜了,燕公子那样难得的人,待姑娘又好……」
「好啦,往後别再提燕家。」云娆低声。
青霭自知失言,也怕勾起姑娘伤心,忙道:「罢了。今晚是除夕,该高高兴兴的。明儿辞旧迎新,没准儿姑娘的运道又能转好呢!」
「就是,说不准那位裴将军命硬,人也好相处,咱们倒也不必天天愁眉苦脸,平白辜负了好日子。」绿溪最爱哄云娆开心,眼珠一转就想起了好东西,「方才厨房送来羊肉汤,说是拿新鲜羊肉炖的,隔着食盒都香味儿扑鼻。这会儿该晾好了,奴婢端来给姑娘喝。」
云娆就好这口,倒被勾起馋意。
少顷,绿溪拎来食盒,拿小碗盛了羊肉汤,洒上稍许切碎的葱花芫荽,果真美味得很。
云娆喝得眉头舒展,念及前路时不免又想到那位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裴家次子。
闹到冲喜的地步,得是多重的伤呢?
昨晚听哥哥说边地战事未平,齐州一带和岭南都有流民作乱,南边甚至还有人自立为王欲与朝廷抗衡,朝中的局势竟艰难到这等地步了麽?
云娆固然不信冲喜之说,但裴砚能舍了侯府的富贵安逸,十馀年如一日地守在边地,为守卫百姓出生入死,倒是令人钦佩的。
但愿他能熬过这重伤。
她觑着博山香炉,有些出神。
……
京城外的香岭别苑里,「重伤垂危」的裴砚这会儿正坐在短榻上,对着挂在墙壁的北地舆图翻看一本兵书。
年才廿五的男人,生得剑眉朗目,轩然霞举,因自幼习武操练骑射,更养得腰背劲瘦,身姿峻拔。
久在沙场风吹日晒,他的肤色不算白皙,气度却凌厉而沉稳,端坐时如山岳岿然。
窗外日色慢挪,竹影微动,他对着兵书和舆图思索行军之策,似浑然忘了时辰。
直到一道人影走进屋中,笑道:「外头都乱成一锅粥了,你倒清闲!」
第4章伤势「心疼了?」
推门进来的是宁王魏铎。
他是当今承平帝膝下最小的儿子,年纪与裴砚相若,因母亲是宫女出身,自幼便不太得宠。後来索性远赴边塞护卫疆土,日子久了,难免跟裴砚处出过命的交情。
今日各家各户忙着筹备除夕团聚的夜宴,他不爱去宫里凑热闹,加之母亲早已亡故,索性寻个由头来找好友。
裴砚搁下书卷,瞥了眼身後拎着两坛好酒的侍卫,也自站起身来,「我还得闷多久?」
「怎麽也得十多天吧。」
宁王说着,让人收起舆图书册,招呼他先去隔壁暖厅用午饭。
这香岭别苑是宁王的私宅,修筑在京郊的深山里,殿宇屋舍虽不算华丽,却有半坡红梅和成片的茶花。这时节万物凋敝,唯有嫣红的梅花开得正盛,於熠熠暖阳下甚是夺目。
裴砚眺望梅林,眉头却未舒展。
他藏身在这座深山别苑,其实另有缘故。
大梁虽曾有国力昌盛的时候,但数代帝王承袭下来,却渐露衰微之相。尤其是承平帝继位这四十年,因帝王沉湎於书画技艺,在朝堂国事上缺乏魄力手腕,以致将朝政托付於奸佞之手,他则在深宫画画偷懒。
承平帝弱冠时登基,到如今年过花甲,大梁国力也随着他日益衰老而每况愈下。<="<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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