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就升了辈分,当上外祖母了!
面对母亲的发问,云绾面上闪过一抹窘迫,咬唇低声道:“我也是在外跑了近一月,才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云七夫人眉头蹙起,又是心疼又是无奈:“你这孩子,怎就这么糊涂!当时既发现有了身孕,就该回来了。女人生孩子就像过鬼门关,你一个人在外,无人照料,也没人教你如何生产、如何育儿,你是如何熬下来的?唉,好在菩萨保佑,你福大命大……”
“阿娘。”云绾挽住七夫人的袖子,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晚些女儿再听您的教诲,现下先叫阿隼给你和爹爹见礼吧。”
云七夫人看着女儿眉眼间熟悉的娇憨气,无奈叹口气:“你呀。”
那边阿隼已经走了过来,在云绾鼓励的目光下,小家伙恭恭敬敬朝云七夫妇一拜,又噗通跪下来,奶声奶气道:“孙儿云隼拜见外祖父、拜见外祖母,二老金安万福。”
“哎唷,这可使不得、使不得。”云七爷和七夫人吓了一跳,赶紧去扶阿隼:“小殿下怎可与我们行如此大礼,快些起来。”
哪知这孩子瞧着小小的,却一身蛮力,他跪着不肯起身,云七爷和七夫人也拉不动他,只好将求救目光投向云绾。
云绾笑道:“爹,娘,你们是长辈,他是小辈,这个礼怎么就受不得?”
云七夫人走过去,拍了下她:“知道你和孩儿有孝心,你快点叫他起来,这大冷天的,地上又冷又硬,冻坏膝盖了怎么办。”
“他在回鹘时,成日在雪地里打滚呢,哪有那么容易冻坏。”被七夫人瞪了一眼,云绾这才道:“阿隼,起来吧,不然你外祖母要心疼坏了。”
“多谢外祖父,多谢外祖母。”阿隼这才拍了拍膝盖,从地上爬了起来,看到一旁的云靖安,虽未行跪拜大礼,但也行了个正礼:“外甥拜见舅舅,舅舅万福。”
见这个长相不讨人喜但礼数很周全的小外甥,云靖安反而局促起来,轻咳了一声,抬手:“不必多礼。”
一旁的玉簪玉竹屈膝行了礼,笑吟吟提醒道:“娘娘,殿内备着茶水,叫老爷夫人还有十九郎君都进殿,边喝茶边聊吧。”
“说的是。”云绾颔首,满脸笑意道:“爹、娘、哥哥,都进去坐吧。”
七夫人见着阿隼就喜欢,牵着孩子进了屋,嘴里自责道:“你说,我和你爹头一次见外孙,受了孩子那样大的礼,却是什么礼物都没准备,实在不该。”
云靖安跟在后头,也面露惭愧:“我这个当舅父的也没准备见面礼。绾绾,你别介意,下次我一定补上个大礼。”
“都是一家人,说这种话多见外。”云绾摇头,又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家里人,心头酸软,微哽道:“我知道,这些年你们被他关在宫里,受了不少委屈,都怪我……”
云靖安忙道:“不怪你,这哪能怪你,分明就是那个暴君他——”
“靖安!”云七爷瞪了儿子一眼,又看了看七夫人怀里的阿隼,见阿隼只是伸手去拿糕点,并未注意他们的话,这才松口气。
他板着脸斥向云靖安:“都当舅父的人了,怎还是这般莽撞?”
云靖安自知失言,悻悻闭了嘴,只端起茶水喝。
云七爷转脸看向云绾:“一家人哪有那么多怪来怪去,过去的事都过去了,现下咱们一家人能坐在这喝茶闲话,已是上天庇佑了。”
“你父亲说得对。”七夫人连声附和:“绾绾,能见到你和阿隼,我们就已经知足了。”
说到这,云七爷似是记起什么,好奇道:“绾绾,这孩子的名儿谁取的?阿笋阿笋的,听得我都馋春笋了。”
闻言,不单单是云绾,就连阿隼也笑了起来:“错了,外祖父,我的隼是鹰隼的隼,草原上超厉害的猛禽,可不是春笋的笋哦。”
“噢,原来是这样。”云七爷尴尬笑了笑,慈爱看向这口齿清晰又思维敏捷的小儿:“是外祖父弄错了。”
“你个糟老头,成天就知道吃吃吃。”
七夫人嗔怪地瞥了眼丈夫,扭头又与云绾笑话:“你知道你爹的,最亏不得他这张嘴。这两日见天气暖和,就一直念叨着春笋炒肉,说是春日里吃上这一口,便是神仙也不换。”
云绾掩唇轻笑,见自家爹爹虽鬓发添了些霜白,但气色还不错,看来他们住在宫里,应当没受到太多苛待。
“这孩子的名是我取的。”她端过清茶,浅啜一口:“随我姓氏,便叫云隼。”
云七夫妇怔了一怔,看了看阿隼,再看向云绾:“这可是皇嗣,哪里能随咱们姓,过些日子还是得请陛下与礼部商定,给孩子取个大名。”
其实他们还有很多话想问云绾,譬如此次回宫,陛下打算如何对外介绍他们母子。再譬如,李总管说这孩子是太子,所以他们云家的孩儿,真的要成为储君了么?
但这会儿殿内还有许多宫人,且阿隼这个孩子还在,有些话也不好问,一家人便先唠起这些年的家常。
云七爷和云靖安关心母子俩在回鹘的生活,而云七夫人更在意女儿怀孕生子时的辛苦。
时隔多年再见,一家人有说不完的话。
不知不觉中,外头的日头偏了西。
玉簪前脚进来禀报,晚膳已然备好,随时可以传膳。后脚殿外就响起太监尖细拉长的嗓音:“陛下驾到——”
上一刻还气氛融洽欢声笑语的殿内,犹如施了法术,霎时变得静谧而严肃。
云七夫妇忙不迭敛起笑容,从座位起身,慌张整理着衣冠仪容,同时还不忘再三给云靖安使眼色,告诫他一定要冷静、冷静、再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