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一揮手破了鐵鎖後,易渡橋便明白了。
床榻之上蜷縮著?一個老人。
她幾乎算不太上「人」了,枯瘦的?四肢蜷縮在被褥里,雙頰凹陷,渾濁的?眼珠子?要從眼眶骨里蹦出來,嘴唇乾燥得起皮,仿佛呼吸已經?耗盡了她的?全部氣力。
最可怖的?是,層層疊疊的?膿包從她的?脖頸上冒了出來,如同枯樹樁上長了幾十斤的?大蘑菇,粘稠的?液體在蘑菇中涌動著?,依稀能聽見?黏膩的?響聲?。
易渡橋砰一聲?把門關上了。
「告訴所有人,立刻搬走。」
她用背抵著?門,努力向孩子?們撐出個寬慰的?笑,「阿婆生了病,放心,我會治好的?。」
云云搖頭,有些執拗地拉住她的?手:「我不走。」
易渡橋:「聽話。」
沒等云云再開口,那女子?卻搶了話茬,眼睛裡含著?淚:「莊主是要……把劉阿婆清理?了嗎?」
「我知道你們為何瞞著?我,不就?是怕我看到?了之後把你們趕走嗎?」
易渡橋直截了當地說道,「斷月山莊說到?做到?,絕不會放棄任何一個莊眾。這病來得蹊蹺,把孩子?們帶走,快!」
劉阿婆生了重病的?消息一傳十十傳百,不多時便在斷月山莊的?每個角落裡蔓延開來。
一方居所被盡數清空,只剩下?了易渡橋與聞訊趕來的?齊瑜,其他人被下?了死令,不得靠近。
而云云一眾與其有過接觸的?,被齊瑜安排到?了醫堂里暫住,不得任何人探望。
此事聲?勢浩大,難免會使?人心惶惶。
可易渡橋沒有再好的?辦法了。
她戴著?一隻奇異的?手套,那手套用鐵線編成,每寸都刻著?齊瑜看不懂的?符文。
劉阿婆睜著?眼睛,胸膛微微起伏,她好像想說些什麼,張開嘴卻只能嗚嗚咽咽地吐出白色的?膿液,顯然已經?被她咬破了。
齊瑜終究是沒忍住,轉身?沖了出去,扶著?門彎腰乾嘔起來。
她的?胃裡翻江倒海,恨不得換一雙沒見?過此等噁心情形的?眼睛。
易渡橋沒比她好多少,她挑開劉阿婆的?衣襟,白花花的?膿包爭先恐後地涌了出來,仿佛隨時都能炸開。
她沒再進行?下?一步,保全了劉阿婆或許已然混沌不堪的?自尊。
「阿婆,你能聽見?我說話麼?」
她耐心地問?,「若是能,便眨一下?眼。」
過了許久,劉阿婆的?眼皮緩緩地動了動。
易渡橋和艱難趕回來的?齊瑜對了個眼神,繼續道:「你這身?病,是不是下?山時染上的??」
這次不用她說,劉阿婆很自覺地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