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雪。”尹钲之站在卫衔雪面前,将他眼前的视线全都拦住了,他轻轻道:“你我出身同族,我又与你母亲……”
“我自当护你周全。”
……
*
月光之下,侯府的马车已经出了城门,京城外的官道有些颠簸,马车一路朝着栖岩山的方向驶了过去。
江世子被他爹打服了,两人才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聊上一聊。
这会儿江褚寒没了之前安坐的待遇,他这一动手,被掀翻往后壁上撞了几下,人都蔫儿了几分,他跪在马车里边,江侯爷坐在他面前。
江辞叹了口气,“除了他,你就没什么别的好说的吗?”
江褚寒已经求过父亲了,可面前的镇宁侯心比石头还硬,根本不听他的所谓真心实意,还是只能被他带出了京城。
但卫衔雪还留在城里,他身为质子,这一生只要还是这个身份,两国之间的嫌隙没有消解,卫衔雪就不能离开,除非身死,而此番江褚寒被带离京城,就是失掉了同他相见的机会。
江褚寒不敢想半年之后卫衔雪对他会是什么态度,如今他尚且不想与自己有什么瓜葛,谈何被时间冲淡的来日……
可他也知道父亲这次不会对他留情,江辞这一生忠君爱国,最忌讳的就是违抗圣意,江褚寒在京城散漫久了,也习惯了上面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唯独这个父亲不会任他这样。
江褚寒还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父亲……这些年过得可还好?”
江辞神色微动,这才勾起些久别重逢的父子情来了,“我虽远在边境,但你在京城的事我都让鸦青传信告诉我了,除却这次抗旨不遵,你之前身在六部,其实诸事做得很好。”
江褚寒只是苦笑了下,“京城里的事顺坡下驴,自然有下面人把祸事补上,要做大官其实容易得很,我只是个混子,算不得好。”
江辞却没当他说这话,“你母亲若是看到你现在这样,定然会很欣慰。”
见到父亲肯,江褚寒还是抬了下头,可不想视线一碰,江辞干脆地摇了摇头,“可你要哪个卫衔雪……”
他生硬道:“不行。”
“可你以前都没……”江褚寒觉自己混淆了过往,他改了口,“你之前都不在乎什么出身,你说我就算娶个农家女你都……”
“你就算要娶一个农家女我也不拦着,可你要的不仅是个男人,他还是燕国质子。”江辞不等江褚寒反驳,就微微倾身,往这个跪起来也依旧高大的儿子肩上拍了过去,他神色严肃,“府里的兵书我不知道你可曾读过,朝堂处境尚且不谈,你跟我说说天下如今是个什么局势。”
江褚寒微微握手,他是看过未来的人,知道将来要生什么,江褚寒干涩道:“西秦势弱,这些年一直意欲挑拨大梁和燕国的关系,可两国事到如今,根本无须什么莫须有的挑拨,那一纸当年的和谈,有些遮羞布的意思了吧?或许有一日……”
有一日真的会重新起兵,毁掉那一纸合约。
“你既知道。”江辞扣着他的肩窝,“你可想过他来日是什么处境?”
江褚寒不作想便道:“两国若是这么相安无事,我定然待他千好,但就算来日燕国起兵,我也定然会护住……”
“你护不住的。”江辞声音有些沉,“两国面前,他的性命你护得住一时,绝不可能一直无虞下去,褚寒啊,你不像如此天真之人。”
江褚寒攥紧了手,他抬头张了张口,但对着父亲那副认真的眉目,他竟一个字也没说下去。
江辞把身子仰了回去,他从怀里掏出什么,往江褚寒面前丢了过去,“你大晚上的出去折腾,就为了这个东西吧。”
江褚寒垂下头,两声清脆落在地上,他仔细一看,诧异地摸过去了,“天巧匣的钥匙?”
“还是两把。”江褚寒把钥匙握在手里,“是从今日那些混进太师府的刺客那里拿到的?”
江辞摩挲刀柄,“我去的时候看到人鬼鬼祟祟,就把人拿下了,可那些人是死士,还没审就没了,只能把残局收了。”
“这钥匙是两把……当日蕴星楼的天巧匣也是两个,巧合吗?”江褚寒盯着钥匙往下想过去,自语道:“今日来的这些人原来不是冲着户部的账册去的,怕是与当日的人一样,为的是另一个天巧匣,可里头到底放了什么?竟然也在余丞秋的手里……”
“还有一事。”江辞看江褚寒走神,扬高了声道:“前些日子听说你在蕴星楼受伤,为的是那什么槐安阁的拍卖,槐安阁这些年从个草台班子搭起来,手里的东西多半不干净,其后有什么势力我也没空查探,入城之前,就是昨日,我让人把他老巢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