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与西秦一战,老钟在军营里捣鼓兵器,可机械库被敌军炸了,他断了一条腿,只能退下来做个守门的,然而就是那时候,朝廷要和西秦议和。
老钟在驿站门口迎候了这个西秦来的使臣。
“当年西秦……”江褚寒起了个头。
但他又停下了,汪帆直瞧出什么,“世子……”
江褚寒喉间动了动,“把人拿下。”
他没滋味道:“汪大人天亮前审明白了。”
汪帆直领了旨。
这日夜里像是格外凉,江褚寒坐在屋里,使唤人把窗子都关了。
卫衔雪本来是不明白江褚寒在生什么气,可他去问了鸦青那人的身份,顾自品出来点别的滋味。
当年老钟的腿断于战前,他心里定然是恨极了西秦,可是朝廷不想打这个仗,那些前线牺牲伤重的万千将士,只能一道将仇恨都埋藏于胸,和议之后,是为了更多人不再牺牲伤重。
可从前那些人的仇呢?
卫衔雪扣响房门,不等里面答应就进去了。
家国仇恨在前,个人的荣辱生死与大局好似是个难以调节的称轴,卫衔雪身处其中,他其实最是清楚。
江褚寒按着眉心,“你来做什么?”
卫衔雪像个解语花,他把门阖上,“世子不开心,我自当前来探望。”
“你又懂了?”江褚寒放下手,“这事若是你,你怎么分辨?”
“杀人偿命。”卫衔雪淡淡道:“现在死的是燕国人,我当让世子给我们一个交代才是。”
江褚寒目光微冷,“你倒是置身事外。”
“世子说错了,我是局中人。”卫衔雪过去挑了挑灯烛,屋里又亮了些,他道:“如今过去这么久,世子觉得恨我的人还有多少?”
江褚寒略微挑眼,“数不清。”
卫衔雪已经来梁国做了三年质子了,可从前的事情还是有人一遍遍提起,仿佛他与那一城的百姓挂在一道天秤上,具象的仇只能往他身上添。
卫衔雪平静笑了笑,“若是当日入京,我便死在了刀下,你们梁国会觉得我死得冤枉吗?”
“那不一样。”江褚寒按了按桌,“当日那个西秦使臣死了,西秦与梁国还打了两年。”
“两年里死的,可以够上许多个使臣。”
卫衔雪道:“那世子心里就是有决断了。”
“私仇易了,家国难全。”卫衔雪往自己肩头旧伤的地方按了按,那死里逃生的滋味他还记得清楚。
江褚寒透过烛火看向卫衔雪的脸,“如果真是当年那样,你们燕国的事,你想怎么了结?”
卫衔雪偏过头,“这事我能说了算吗?”
江褚寒居然脸上严肃地说:“我说你能。”
卫衔雪苦笑,两个人竟然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当初。
当年卫衔雪在深宫里得知,燕国使臣入京的时候出了事。
陛下的意思,让江褚寒把事情办明白了,将结果呈上去。
那时候江世子查出了燕国的暗探,可这事生了意外,本来抓着人算是功劳,但没留神,给那暗探自尽了,这事禀告陛下可以这么说,跟燕国解释起来却有些麻烦,两嘴一张没有证据,怕是要闹出别的麻烦。
这事情就只好让卫衔雪出来帮着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