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大哥,」
梁二爺梁次供道,他太瘦,眼底一片青黑,笑著露出一口黃牙,
「我笨,生的幾個哥兒也笨,沒一個聰明的,也就做做生意了,不像大哥你,生的孩子就是女子都比我家那幾個沒用的瓜兒子強,咱梁家,也就靠著大哥你發揚光大了。」
梁長均被誇得喜上眉梢,也沒推拒,明顯早已習慣,只彎腰看著鐵籠里尖叫不停的猴子。
「是啊,尤其世奇跟善淵是真聰明,大哥你是不知道,善淵前陣子跟著南音來我醫館兒里幫忙,我還當倆小丫頭鬧呢,結果善淵沒幾天,把一本醫書倒背如流,都能幫著醫師抓藥了!」
梁末連話語裡掩不住驚嘆。
「三弟,怪你記性不好,你忘了善淵五歲那年,把我鋪子裡帳房先生的活兒都攬了去?善淵太聰明了,若是男兒身,咱們梁家定也能供個狀元郎出來啊!可惜了!真是可惜了啊!」梁次供搖頭嘆氣。
「大哥,」梁三爺梁末連問,「善淵吃過猴腦沒?」
梁長均已經沒了笑臉,聞言,嘆出口氣來,「沒吃過,你送才送了幾年?再說那麼貴的玩意兒,給她一個姑娘吃不是白費?」
「也是……」
梁末連點點頭,明顯有些心事。
「三弟,怎麼了?」梁次供問。
梁長均也看了過去。
「我說這個,怕大哥生氣,我還是不說了吧。」
「說啊,」梁長均笑了聲,「你大哥我有那麼愛生氣?說你的,都一家子,別藏著掖著。」
梁末連舔了下唇,話語有些艱澀,花灼只看燭火搖搖晃晃,映上他和善的臉,總覺得心裡不舒服。
風雨欲來一般。
「大哥,善淵跟善仁,不鳳胎嗎?」
「三弟,你問這個幹嘛,大家不都知道?」梁次供納悶。
梁末連又舔了下發乾的唇。
一張和善的臉,不知是否是因燭光搖搖輝映,恰巧將他臉割裂成半明半暗。
「是啊,都一個娘一個肚皮一塊兒生出來的,善仁平平,善淵聰明過頭兒,這哪兒正常?大哥,我走南闖北,聽過一個傳聞。」
「什麼傳聞?」
梁長均不看猴子了,嫌猴子叫聲太犀利,他踹了一腳籠子,引得猴子叫聲越發悽慘,梁長均正要再踢上一腳,梁末連開口。
「女兒啊,就是那賠錢貨,是家裡頭趕不跑的業債,大哥你也瞧見了,自打靜靜死了,世奇明顯是更聰明了,善仁善淵是龍鳳胎,就更不一樣了,女兒聰明男兒笨,那是天理難容的,是女兒在胎里偷了男兒的智慧,咱們不能眼睜睜看著,得把這大智慧還回去才行。」
梁長均許久沒說話。
梁次供有些尷尬的笑了聲,「三弟,你這打哪兒聽來的,楊姨娘就聰明,那世奇隨他娘,肯定也就天生聰明——」
「怎麼還啊?」
梁長均忽然問。
花灼心裡咯噔一聲,聽著那滿耳朵猴子悽慘的叫聲,只覺一陣荒唐的恐懼,往前走出一步,眼前畫面卻驀的變了。
她這是……又進入哪只鬼的記憶中了?
花灼呆愣愣望著滿目春光,柳樹生嫩葉,滿地青草綠意,金燦燦的日頭大片大片映上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