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神遊太虛,琢磨著…。。這手臂若是撐在地上,也能撐幾個回合吧……
但一想起那蛇,夏泱泱還是心有餘悸。這點是她沒法掩飾的。哪怕穿了原主的殼子——那村里長大的童養媳怕是不把這蛇當回事兒吧。
但現在殼子裡的人不一樣。
她是冰里的藥人,是公主……不用刻意回想,都覺得那可怕的物事好似在吐著信子,在她眼前盤繞。夏泱泱禁不住摸了摸脖子,領口粗布碰觸的感覺,都讓她聯想到那蛇冰涼滑膩的身體,帶著腥氣正她脖子後爬過。
夏泱泱的身子就又不自主地戰慄起來。她也忘了問,宗景到底是把那物事兒怎麼了?說到底,這佛子不是不能殺生麼?
可她再一恍惚,鼻子底下就已經是氤氳的一團熱氣。
夏泱泱人已經被攙著進了屋,身後是暄軟的被垛,她的腳蜷在薄被裡,露了半隻腳踝在外頭。
宗景端著陶碗,淺淺用手做了個手勢,正叫她喝水。
他眉頭微微皺著,大大的眼睛裡帶著關切,鼻子上卻一抹灰。其實宗景早已不是孩子,嘴角甚至有點兒細微的垂,叫人喝水的樣子也有些老氣橫秋。
可夏泱泱又覺得他有點兒像個孩子,卻不是稚嫩的那種。
「蹭上了…」夏泱泱笑出兩個梨渦,指了指宗景的鼻樑。
宗景還在發愣,夏泱泱已經扥下了一隻袖角兒,把灰輕輕從他鼻子上抹去了。
宗景更是怔了一下,又對著她點了點頭。
夏泱泱想:這小和尚,可真呆。愣頭愣腦,白白嫩嫩,像只湯圓兒,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讓她一口吞到嘴裡?
熱水治百病或許是假,可幾口溫水到在唇齒間一滑,她心神卻定了許多。人生在世,這暖和勁兒總要從什麼地方得來,才能撐得下去。
宗景卻已經做到了炕的另一邊兒,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夏泱泱。他眼珠子飄了飄,腦袋微微點了點,就閉起眼睛來。
他修長的手裡轉著佛珠,眉毛稍微挑起,搖頭晃腦,一副沉醉的模樣。
夏泱泱想,這是給她念經驅邪麼?
不過他閉起眼睛念經的樣子很有,她就也不說話,靜靜地看著他。
她在這裡住了有段日子了,可這屋子還是有些簡陋。夏泱泱向來是個會讓自己舒服些的人,那窗台上,還擺著她采來的小白花。也不知道叫什麼名字,但是氣味芬芳,小小一束,就香了滿屋。
只是這屋子的底子實在不堪。
屋頂上的茅草還是宗景幫忙鋪的,談不上密實,颳風的時候漏風,下雨的時候可能還會漏雨。現在漏進來幾縷天光,倒讓這小屋明亮了些。
光束落在宗景臉上,草葉的影子在他的面龐上斑駁著。他眉清目秀,念經的樣子淡然到幾近懶散。屋子裡細小的塵埃在光柱里飛舞,他在塵埃中,像一尊琉璃像,脖頸兒上青色的血管兒都分明,在透明的肌膚下淺淺的凸起。
宗景自幼養在寺里,未經人間寒暑摧殘,吃的是山中果蔬,飲的是泉水山澗,平日裡聽的是佛經,見的人也無非是香客和寺中弟子。
他念的不是什麼驅邪的經文,是淨心清心的——無憂無怖,心無掛礙,才會忘記恐懼。
夏泱泱聞著他身上傳來的佛像混著奶香的味道,卻並沒有被渡化,反而十分想要褻|瀆。可等宗景睜開眼,夏泱泱就已經站立在他面前,好似這經文真的生了作用,安了她的心神。
她笑眼兒眯著,雙手捧著僧袍,交到宗景手裡:「小女子手藝不精,也不知道合不合身。」
這袍子她做的時候倒是用了心思,袍子的邊兒是另外找了素色的布,斜著裁成條兒,用手滾了一圈兒;開衩的地方,也包了個元寶。
但夏泱泱也知道,這手藝功夫是日積月累的。頭一遭做衣服,哪怕花上一個月,怕也不及老裁縫風風火火三五天。
宗景的手摸了摸那袍子,抬起頭,拍了拍袍子,卻揚起嘴角兒,笑得十分溫潤,簡直不像是跟她客套。
他笑得這麼暖,像只小奶狗。害得夏泱泱心頭好似剛飲了糖水的甜,也眼兒彎彎,壓不住嘴角,馬上就又後悔沒多拆一趟線,再重縫縫。
不過夏泱泱總沒忘記自己是要幹什麼的。
這【寬衣解帶】,這個時候不做,難不成還要真等這佛子還俗麼?
「那要是小師父你不嫌棄,」夏泱泱把僧袍又拿回來,利落地在手中抖開,「就試試這僧袍。」
她歪著頭,眯著眼睛,往後稍稍退了一小步,手中僧袍攤著,就等著宗景鑽進來:「不試試,我可不安心吶。」
宗景頓了一下,還有兩分猶豫。
夏泱泱見他拘謹,就說:「小師父,我知道我手藝不精……」她嘆了口氣,垂下手:「其實,小師父也不必勉強,我從前在那家裡,也不過是燒火做飯砍柴,這些粗活做著。女紅自然是比不上那些好好養在家中的大姑娘們的……」
說著說著,夏泱泱眼眶子也紅了,然後就咬著嘴巴,頭再也不看宗景,而是盯著地下。
她鞋子落在院兒里,腳上還是光著的。裙子底下,右腳踩在左腳上,輕輕地在腳背上磨蹭著。腳丫兒這會兒卻倒是幹了,只是小腳趾上許是剛才染了青苔,帶上了薄薄一層碧色。
宗景摸了摸手裡的佛珠,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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