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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有泪岂轻弹（第2页）

洪笑天趁机上前拉住顾长风的右手，转身向高台后走去。

游四海忍着剧痛拔出右脚，右手一刀搠下。台下的无药道长连忙闪避，无奈刀势奇快，这一刀透过木板，已经戳中他的左肩。无药道长负痛，当即撒手扔了长剑，跌跌撞撞之间，又将一根支撑高台的木柱撞歪。而这根木柱之上，正是那尊石像。石像被震动后，又开始晃动起来。

游四海挥刀左招右驾，力敌众人。

高台的后面，早有帮众牵来两匹马。

洪笑天对顾长风道：“我们先走。”

却见一人从人群中挤出来，啪啪几掌，将马夫击倒，又飞腿将两匹马的马腿踢断，两匹马哀嚎着扑倒在地。

洪笑天大怒，跳下高台，逼向此人，问道：“你是谁？”

来人冷冷一笑，道：“小人闻意，奉东厂李公公之命，在此诛杀叛贼。”

顾长风正欲跟着洪笑天下台去，突然又觉得心有记挂，回头看去，见游四海虽被众人围住，但透过众人起起落落的间隙，他的目光仍是始终望向自已，顿觉双脚再也难以挪动，竟一步步不自觉地折回。

王仁智率领几百帮众冲到西北角，他们身后，亦有不少河工们也跟随而来。

而官军前锋已经是列队整齐，队伍前列是三排神机营军士。最前一排的军士手持火铳、火绳枪等火器，瞄准前方。他们身后的一排军士则负责传递，最后一排则负责装填弹药，以方便轮换射击。

三排神机营军士身后，还架起了十余门神飞、灭虏等火炮。

李和坦然站在阵中，见铁旗盟帮众扑来，向身边一名手里拿着三角旗的号官点点头。号官扬起三角旗，大喊一声“放”。

立刻，十余枚铅铸的实心弹以及装有火药的铁壳开花弹呼啸着掠过王仁智等人的头顶，向他们身后密集的河工中飞去。

木制高台上，众人一起发力围攻。刀光剑影之间，简陋的木台无法承受，多块铺着的木板竟四处崩裂开来。

一枚远处神机营火炮发射出的铅铸实心弹钻入台下，将木台下几根承重的木柱撞个粉碎。

台上的巨大石像失去了平衡，剧烈晃动起来。

台下，洪笑天正待出招，但闻意机灵，不敢和他交手，遂转身又挤入河工之中。洪笑天也无暇和他纠缠，然回头不见顾长风，望向台上，顿时惊得大喝一声：“长风，小心石像。”

台下承重的木柱断裂，台上的石像轰然倒下，恰好砸向正折回的顾长风。

顾长风听得头顶呼呼风声，正欲跳开，右脚却踏在了一块断裂的木板上，木板咔嚓裂成两块。顾长风右脚踏空，身形坠下，被卡在木板中，眼睁睁看着高大的石像砸了下来。

游四海看得真切，奋力一刀挥出。这一刀万钧之势，他前面的三名门主不敢抵挡，赶紧闪身避开，游四海借机冲了众人的包围。

眼见石像砸下，顾长风不由自主地抬起右臂护头。半晌，却并未感觉石像砸在头顶，抬头看去，却见游四海已经在石像下，双臂正奋力托住石像。

游四海吃力道：“长风，快走。”

洪笑天已经回身跃上高台，看见游四海托举石像不能动弹，心生杀机。低头看见脚边钉在木板上的无药道长的长剑，轻轻抬起右脚将长剑踢断，长剑的剑尖顿时如飞失一般，直飞向游四海前胸。

游四海托举着几千斤重的石像，哪里愿意只顾自已闪避逃生。又唯恐剑尖击中自已，不能再支撑，石像仍会砸中被卡住的顾长风，冲着顾长风大喝道：“快走。”

顾长风见他不顾自已安危，相反催促自已离开，瞬间心潮起伏。他双掌用力一击木板，借反弹之力，身躯已经从断裂处跃起，挡在了游四海身前。

飞过来的剑尖钉入了他的后胸，顾长风一口鲜血，喷在了游四海的脸上。

游四海托举着石像，见顾长风在自已身前软绵绵地跪倒下去，心如刀绞，悲恸大喊：“长风，长风。”

顾长风吃力抬起头，尴尬一笑，挣扎道：“在醉仙楼，我们演戏，我喊你爹的时候，你觉得我自然吗？”

武当阳冲上高台，见状一个箭步蹿到游四海身后，双臂上举，托住石像，向游四海吼道：“游大侠，快走。”

游四海抱住顾长风，从石像下一个翻滚出来。

武当阳哪有游四海深厚的功力，只撑住片刻，巨大的石像轰然压下，将他砸进木台之中。

西北处，王仁智带领帮众向官军冲去。

却见手里拿着三角旗的号官一声“举铳，放”，一阵噼噼啪啪响，烟雾四起，顿时，王仁智手下的帮众已经有几十人中弹倒下，一片哀嚎之声。

后面的十余门火炮在继续向河工开炮，铁壳开花弹在密集的人群中炸开，河工们更是四下躲避，甚至相互踩踏，乱成一团。

高台上，游四海翻身抱住顾长风，却见断掉的剑尖已经穿透他的前胸，血流如注。

顾长风吃力地握住了他左手，说道：“现在，我竟没有勇气喊你。有来世，别再只顾别人，一定要早点来找我。”话音未落，右手从游四海掌中滑落，唯独那匹小木马留在游四海的掌中。

游四海连喊几声“长风”，奈何顾长风已经闭上了双眼，他抱着顾长风的躯体，痛苦地仰脸向天一声怒吼。

他的愤怒、悔恨以及多年的郁闷全部积攒在这一声怒吼中。台上诸人，均被震得耳膜疼痛。功力弱者，赶紧捂住耳朵。

洪笑天看着高台上下乱糟糟的景象，长长叹了一口气。他本想趁着游四海托举石像之际，取其性命，免得再节外生枝，然后再带着顾长风离开，寻找机会卷土重来。却万万没有想到顾长风竟然在最紧要关头想起血缘亲情，以自已身体护住了游四海。

洪笑天又恨又恼，冲着游四海暴怒道：“二十年，我替你抚养他，训练他。你既然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毁掉这一切？”

游四海将顾长风身躯放平在台上，拄刀起身，灼灼逼视洪笑天，缓缓说道：“就因为他是我的儿子，他绝对不会变成你。”

一枚铁壳开花弹呼啸着，从空中弧线形急速坠下，砸向高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