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沉着脸的男人浅浅勾起了唇角,只是她光顾着吃粉没看到。
伤痕累累的丑陋大手以一个奇异的姿势握住了筷子,他埋头大口吃着碗里的粉,不过三两下便已吃了大半。
乔佳善连汤都不想放过,一边捧着碗呼呼直喝,一边又趁着吞咽完的空档问出声:
“这辣椒酱是你自己做的?”
“嗯。”
碗里只剩些汤底,陈挚放下了筷子:
“冬日天冷,吃辣暖身。等冬来辣椒酱发酵完全,还会有些酸味在里头。”
干活的人冬日迎寒,不是辣椒就是烈酒。
难怪陈挚会一簸箕一簸箕的买辣椒。
想来从前时而听到陈挚家传出久久的刀剁声,从晌午到黄昏,原来是在做辣椒酱。
“吃罢了吗?”
听乔佳善没了动响,陈挚问。
“吃罢了!”
乔佳善嘬着筷头,目光直坦坦地游走于相对而坐的陈挚。
相处几日,陈挚待她不冷不热。除了每天吃餐饭聊说几句倒是再没有过多的交流。
她知道他性子冷,好似对谁都疏远。街坊邻居的也不走往。除了买卖,他从不主动接触任何人。
从前还以为他比谁都冷血,没想到竟是个软心肠。
软心肠好,软心肠捂捂就热了。
蠢脑筋的软心肠就是待宰的羔羊。羊毛羊皮羊骨头,五脏六腑和血肉,她要慢慢吃干抹净一丝不留。
乔佳善的脸跟翻书似的,连声音都故作温软起来:
“陈挚哥哥,碗筷我来洗吧。”
说着,她起身将要拿过陈挚手中的碗筷。
可不想,陈挚并没有松手的打算。
他显然因她口中的新称呼而微微一怔,迟了迟才摸索着反而想要拿过她的碗筷:
“灶屋里黑,你看不见的。”
故意似的。
乔佳善将拿碗的手伸了过去,直直往陈挚手掌里送。
想拿过碗沿的大手握住了一只滑嫩的腕。
乔佳善眉尾一挑,等待着男人的愣止或停留。
可万万没想到,迎来的却是男人火烧一般倏然收闪。
怎么。
她的手带刺儿啊?
多少混荡仔见了她不是想尽办法凑来她身边?想当年在桌球台上搭讪梁耀民,指尖刚刚摸过小青年的手背,他就越凑越近被迷得五迷三道。
男人可不都是见了女人就走不动道?怎么到了陈挚这儿什么章法都扑了空?
乔佳善正当愠怒,那只丑陋的手缓缓摊在她面前。
掌心里尽是伤痕和划口,还有被烧灼过的破口。
“顺手的事,给我吧。我来洗。”
他的沉静一如既往。
只是她没读懂,那沉潭深处一缕最微不足道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