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是谁总爱说她是个疯子来着……直到温暖的狐裘将她包裹起来,一股熟悉的清冽的雪松香传来,沈今禾这才想起来,是李怀远。
他拂去她满身寒白,将她打横抱起,走在肆虐的风雪之中。
「你就这麽看重他?!」李怀远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他死了,你便也不活了是吗!」
不是的,她想摇头,却没什麽力气。
只是突然感觉好累好累,想让人生暂时停下来,不想思考,也不想呼吸。
十年恩师重如家兄,她在这个世界上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家人死了,而原世界里唯一活着的至亲之人却要杀她,天啊,她究竟做了什麽十恶不赦的事,如今连穿书任务也来欺她!
说到底李怀远待自己不薄,沈今禾处处算计他已是心中有愧,现在又该如何撇开恩义,对他痛下杀手?他不是她人生道路上的一具骷髅工具,是这个世界里活生生的人啊!
大雪数丈,将她血骨一寸一寸吞噬。
她费力地朝李怀远莞尔一笑:「你听说过压死骆驼的最後一根稻草吗?」
李怀远没什麽好气道:「没有。」
「把我放下来吧,其实被压死了也没什麽不好。」至少不用再受命运的摆布。
「不放。」
额间隐隐发烫,意识逐渐开始混沌,沈今禾无意识地抓着李怀远的衣襟,终是昏昏沉沉地晕了过去。
晕之前她想,如果这世上真有神明,她愿日日拢合双掌,一伏一叩拜佛前,求谒古刹梵音,为她指一条明路。
第26章下卷:浔阳梦飞琼阁是给未来世子妃打……
下卷:浔阳梦
凌安王世子府的飞琼阁里,檐下已是大雪如尘。
往来医者络绎不绝,稀世奇药不计其数地往里面送,此时,宫里一位姓郑的御医正扯过袖头擦汗,屋里炭火烧得很旺,饶是隆冬九天,也给他热出了薄薄一层汗来。
他看向端坐在榻边那位金枝玉叶的贵人,大气也不敢出,腊月八日的无月之夜,这位杀神以血开刃,於万千军士中斩杀无数谋逆死士,当时承乾殿外数丈宽的广场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他一介太医署五品医官,与凌安王世子自是没打过交道的,今日冷不丁被下了拜帖,真真是又受宠若惊又十分惶恐。
「如何?」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
郑御医向说话之人行了拱手礼,小心翼翼道:「回世子,从脉象上看,这位姑娘的身体并无大碍,既无外伤也无内亏,即便连着发了两天的高热,可昨夜消了汗,按理说今日也该醒过来了。」
说完并没有着急起身,而是战战兢兢等着上头怒斥一句「庸医」,然後他再抱着药箱连爬带跑地滚下去,姿势好不好看不要紧,能保住小命就行。
岂知凌安王世子不仅没有发怒,还遣了仆役递来个暖手的汤媪,又将自己送到门外,歉声道:「宫中这几日多劳累,又是风雪天,还劳烦先生跑一趟,真是过意不去。」
郑太医连忙道:「应该的,应该的。」
送走了太医,李怀远让陵光亲自去督查着煎药,自己则是心神恍惚地在庭院里走着。
不知走了多久,一抬头,竟不觉间到了那棵硕大的西府海棠下,银装素裹,一层大雪厚厚地压在枝丫上,一直延伸到廊下。
沈今禾平日里最喜欢待在这棵花树下,嘴上说着什麽吸花之灵气,实际上每回来都抱着一大摞书,看得比谁都起劲儿。
李怀远觉得,她对自己的爱慕不过也是做做样子罢了,也许只是比对旁人的喜欢多了那麽一丁点而已,断然是比不上她对驸马的情意。
正想着,忽而袭来了一阵风,压在树枝上的积雪扑簌簌往下落,倏而,随着那大片的雪白掉下个显眼的红色祈福木牌。
李怀远走过去,拂去上面的残雪,只见祈福牌上端端正正地写着四个大字。
「望世子安。」
是沈今禾的字,他没由来地心底一暖,一时倒也想不起来自己方才因何不快了。
……
宫变後的第三日亭午,上京城铺天盖地的大雪终於停了下来。
世子府的飞琼阁里传来一道惊喜的呼声,只不过这道扰人清梦的聒噪声旁人根本听不见,唯有榻上微微转醒的沈今禾眉心一皱。
「醒了!你醒了!我没眼花吧,你终於醒过来了呜呜呜……」系统挂在帷帐上方,激动得流下一串泪花。
盯着头顶雕刻祥云的绕金丝梨花榻,沈今禾微微出神。
这一觉她睡得太久了,久到不知今夕何夕,也不怪她不想醒来,只是梦中诸多往事缠绕,非拖着她往更深一层的深渊中走。
前世的事,永州的事,掖庭的事,纷繁交杂,像一个密不透风的茧,将她紧紧裹住,脱不得身。往事种种,犹如黄粱一梦。
良久,沈今禾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好像还活着。
「这是哪里?」几日不进食,发出来的声音沙哑又无力,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系统落在软枕边上,抹了一把眼泪道:
「飞琼阁啊,你真是吓死人了,连着晕了三日,一滴水一勺药都灌不进去,还好李怀远想到了办法……他请了好多太医,游医,还有坊间的郎中,偏偏都说你什麽事也没有,我都怕你被人夺舍了,你知道吗?」
它叽里呱啦地乱说一通,沈今禾刚醒来反应还有些迟钝,只逮住了「飞琼阁」三个字,顿时心里一惊,脑门立刻清明了起来。<="<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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