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馄饨?”宁阿姨停了一下,“小周不喜欢吃馄饨的呀,上次都没动两筷子。”
谢以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问:“哪次?”
“就是你上上个月大清早出门那次,我那天特意提前吊了骨头汤,又放虾皮又放紫菜,葱都是买的新鲜的,结果他都没吃几口。”
……
官周听了一会儿,然后没什么兴致地爬回来床上,被子一拉蒙住了半边脸。
露出来的上半边,额顺着角度乱糟糟地耷拉在半空里,他紧闭着眼,眉心拧着几道深深的痕。
白天在一楼时,他觉得身边到处都是雷,所有人的眼睛都是精准捕捉的监控,有时候明明没有其他人,他依旧觉得如芒在背,仿佛但凡窗外树杈子上站了只鸟望过来他都能察觉到。
于是他们明明同坐在一张沙上,近到肩挨着肩,却还得装作熟又没那么熟,装模作样地拉出点距离。
就比如前几天官周待一楼打游戏的时候,屏幕花了,极其自然地就用脚尖踹了踹谢以:“给我递张纸。”
纸巾送到眼前,他顺手去拿的时候才觉不对,眸光微转,瞥见了旁边的谢韵。
……
他脑子一抽,从嗓子眼里干巴巴地呛了两个字出来:“谢、谢谢。”
当天晚上谢以笑得险些没背过气,官周怒目盯了他半天才消停下来。
也只有到了晚上,偌大的城市归于寂静,官周才能躲在小小一隅里放肆无状。
好像夜色和关上的门就代表了安全,所有这个房间里生的事,都是他们两个的秘密。
但是现在现好像不是这样。
这个房子就是个雷区,哪里都是,根本不是象牙塔。
官周沉闷着,没有注意到关上的门又轻轻被人打开,紧接着,有人上了床凑近过来,冲他露出来的脑袋顶揉了一把:“别想。”
甚至都没问一句在想什么,只看后脑勺就能看出来。
官周声音很闷,透过被子说出来更低,只扔了一个字:“烦。”
太烦了。
如果只是谈个恋爱,他说不定会直接把人拖官衡面前,大大方方说:“成年了,谈个恋爱,通知你一下。”
但是谁让他喜欢的是谢以,这个人直接拖官衡面前,他爸可能得疯。
“后悔了?”谢以手搭上他的腰,方才掩饰下去的声音里那点哑又起来了,“现在想退票了?”
官周翻了个身,支着手肘撑起上身逼视他:“你要退票?”
“什么我要退票。”谢以把人摁下去,“我是说,想退票也晚了,我比较奸商,不包售后。”
官周勉强分他个好脸色,那些焦躁烦闷被他三言两语抚平了大半,谢以又说:“再过一个来月就回平芜了,到时候自在点。”
官周想了想,觉得自己就像一头驴,脑袋前面被人吊了个又鲜又红的苹果。他凑近了些,下巴抵在谢以的肩窝上,难得地透露出来一点乖顺:“大学就好了。”
等到大学,他再慢慢地给官衡做工作,虽然能炸死他爸的点有点多,但是全部分开,一小个一小个炸。弹地扔,时间线一长应该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吧。
“还不起床?”谢以拍了拍他的背,“我送你去学校。”
他们收拾了一下下楼吃早餐,谢韵已经在了,官衡前几天不知道又飞哪个省出差,空了张椅子在最里头。
桌上自助似的摆了两个大瓷碗,一个装的馄饨,另一个装的鸡蛋面。旁边叠了一摞小碗,官周拿了一个,摸着碗沿瞄了几眼,果断地捞了碗馄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