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声重复了一遍:“你别怪他。”
官周看着她,复又以一种厌烦的态度,很生硬地扔了一句话:“谁说我怪他了?”
谢韵一怔,而后望着他的目光又慢慢带上小心翼翼的期待。
官周别开视线,又开口:“既然不想我牵连他,你就少在背后做一些没有必要的事。你做的时候我不接受,他来做也一样,你清楚我不接受的到底是什么。”
不接受的是什么?是她。
谢韵一直都知道,但是同在屋檐下,官衡在意这个孩子,她也想试着去磨合。她良好的礼仪素养,也做不到让她彻底忽视这个孩子,又或是做一个恶毒后妈。
时间还这么长,眼前这孩子虽然有层冷硬的壳,却有一颗柔软的心,别人做的他全看得见。
她最开始和官衡确定关系的时候,官周几乎能把家给烧了,清楚地表明这个家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但是到了现在,他虽然还是抵触她,却也无声中接受了她。
住在一起,少不了要打照面,擦肩而过时,他也只是淡淡地瞥她一眼,又默默地收回了眼。
所以谢韵总想着,只要多坚持一会儿,说不定哪一天,他能开口叫她一声阿姨,也是好的。
“我知道。”
谢韵顿了顿,又从他这话里听出了一些不对:“什么是背后做一些没必要的事?小以做了什么吗?”
她和谢以打过电话说好后,也没有再细说,但官周这话,却好像是谢以听了她的话做了什么。
官周打量她,见她不像是装的,言简意赅地给了两个字:“牛奶。”
“牛奶?”谢韵愣了片刻,从这两个字延展,猜测道,“他给你送牛奶了?”
官周没吭气,瞥着她的眼神给了答案。
谢韵想起了什么似的,轻轻地笑了笑,怀念又无奈地叹了一声:“怎么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
什么样。
谢韵察觉到他不解,指了指楼上,解答道:“小时候就是这样,喜欢谁、想对谁好就送牛奶,明明自己都舍不得,还给的大大方方。”
官周听到这话更不懂了。
谢家做生意的,家底一直很厚,在对待下一代方面更是物质条件尽善尽美。
一瓶牛奶而已,至于给得这么艰难吗。
“我忘了。”谢韵说,“你不知道。”
谢以不是谢家亲生的,是领养的。
来到谢家之前,在一个破旧的福利院,和一群或被遗弃、或父母离世、或因为种种原因无人照看的小孩在一起。
这类孩子大部分是因为身体或者智力上有缺陷,父母承担不了这样重的经济负担,也有可能单纯是不想承担,才被放弃。在那个天眼还没有遍布每一个街头巷尾的年代,连人贩子的抓捕都艰难非常,更别提找到这些孩子的亲人。
所以他们被人捡到之后,都统一地送进了这家福利院,至少能活下来。
这些孩子进院时往往年纪很小,大多还是睡在襁褓里咿咿呀呀的模样,要人花很多精力照顾。
除了谢以。
谢以进去的时候已经五岁了,这个年纪能记事,有一定的意识,不少观念习惯已经潜移默化地形成了。很多福利院对于这样的孩子都默认是等不到人领养的,要靠自己养到大。
他和别的小孩永远玩不到一起,性格孤僻又内向。在别人簇拥着欢声笑语的时候,他就那么病恹恹地靠在角落里,睁着双清凌凌的眼睛看着。看眼神像是想融进去一起玩,但谁来招他他就咬谁,从不参与。
在一堆脏兮兮的小孩里,他干干净净,生得又漂亮极了,哪怕年龄大了一些,也还是会有领养的人忍不住来问。
“这孩子是什么来历?怎么不和别人一起玩?”
老院长七十多岁了,五十岁工伤断了条腿得了赔偿后,就开了这家福利院。年纪大了,神智就容易恍惚,一天之中总有那么几个小时是呆滞不清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