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生日那天。”官衡喃喃重复了一遍,自嘲地说,“三个多月了。”
他的儿子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和人乱搞了整整三个多月,他却像个傻子一样还感谢那个骗子。
“三个月零三天。”
官周回得很清楚,好像这样认认真真的答案,就能代表他认认真真的态度一样。
而他越是认真,越是让官衡胸中激荡,怒火中烧。他们父子俩看上去大相径庭,但身体里流的都是一样的血,都一样固执又强硬。
就像当初官周怎么拦也拦不住官衡娶谢韵,官衡心里清楚,任凭他再怎么说,也动摇不了官周认定的事情。
他盯了官周很久,那种又愤慨又压抑的眼神,让人怀疑他想动手,官周反而希望他动手。
刀尖对着亲人和对着自己都一样疼。官衡动手了,他反而还能藏在狼狈里偷偷喘口气,这个事情好歹还会有余地。
但官衡没有。
漫长的低气压里,再次的缄默中,他的拳头拧紧,最后忍无可忍地站起来狠狠踹了一脚座椅。
那是谢以之前搬到官周房间的那一把,又厚又重,硬角重重砸在地上,瓷砖“砰”的一声蹦炸出碎瓷花。
“我不跟你说。”官衡重重地喘着气,“你自己待在这里,你自己想想你到底做的是什么事!你觉得你这样对得起谁!”
我没错。
官周想说。
但是官衡不给他开口的机会,转身出了门,只最后在夺门而出前意思不明、咬牙肯切地扔了一句话:“我给你个满意的结果,你也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
另一边茶室里,气氛同样低迷。
如果说官周这边是他和他爸共用一把刀,轮流互伤互刺,又在伤到对方的时候毫不抵抗地承受同样的痛苦。
那谢以这边则是安静得诡异。
谢家人一向有教养,懂体面,他们做不出来像官衡他们那样坦荡又锐利地用言语作为利剑戳着对方的心头肉,也做不到歇斯底里动手动脚。
这是一种精神上的凌迟,是慢刀子割肉,越是踟躇越是难耐。
谢以很清楚,谢韵做不出那些拿刀子对着别人的事情,就像谢韵同样清楚,他现在的表面平静下的焦急和不安,与这种所有事情都被动的无力无能。
他担心官周那边出乱子,但他就是最大的乱子。他什么也做不了。
“为什么是他?”谢韵想了很久,只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为什么是他。
谢韵想不通。
这么多人,谁都可以。
她可以奋力地接受,他的弟弟是个同性恋,是个和正常人有那么点不一样的人,也许她还可以去试着帮忙争取谢父谢母的赞同,以后甚至可以坐在一起吃饭。
但为什么是官周,这个她名义上、和心底里的儿子。
谢以许久都没眨一下眼,低垂着,目光投落在茶桌上那支枯梅枝上,声音很轻:“不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是他。
不知道为什么情不自禁、控制不住。
不知道为什么不能是他。
“但是只能是他了。”他说。
他一直是一个世界以外的人,他有一片自己的狭小空间,谁也不放进来,自己也从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