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上了嘴,顺势靠在官周身边,曲着手肘就要架在旁边人的肩上。
“行吧,散散步,饭前消食有利于身心健——操!”他话说一半,猛地停住,准备借力的人轻飘飘地侧了个身,躲开了他的胳膊,周宇航猝不及防地踉跄了一下。
“老大!你躲我干嘛!!”周宇航扶着门框惊魂未定,一脸不可思议。
官周淡淡反问:“没习惯?”
“……”习惯的。
可最近他哥不是心情好吗!亲近一下怎么了!
周宇航伸出手指着里头那位走到教室后门的人,痛心疾道:“那为什么你不躲他!”
官周纳闷:“我躲他干嘛?”
“他今天——不是今天!他刚才就碰你那么多下,你都没有躲!我就以为……!”周宇航委屈巴巴,“为什么!你为什么躲我不躲他!”
官周愣住了。
手掌仿佛重新传来奇怪的触感,被人用指腹轻轻地捏了一下。
周宇航这么一问,这些动作突然地被放到明面上,顿时更清晰,难以忽略。
这样倏忽一想,就不自觉地延展到更多。
比如谢以总喜欢搭着他的肩,喜欢扶上他后脖颈推着他走,有时候抵在他肩上,半边身子的重量全落给了他,还自然得很。
为什么不躲谢以?
这个想法刚刚在他脑海中成型,没来得及细想,就听见当事人站在远处面向他问:“模考坐哪个位置?”
官周收回那些散的想法,指了个方向:“那儿。”
他坐的位置靠后又靠墙,刚好在角落里,考场格局布置得每一组之间都留出宽宽一条道,传不了小话递不了小抄,所以张扬才敢仗着别人听不见,有恃无恐地挑衅他。
谢以走过去,站在那个位置,若有所思地抬起头,看了远处嵌在高墙上冒着红光的机器,片刻后,转身往门外走:“走吧。”
官周疑惑看他:“你看出什么了?”
谢以熟练地扣上他的肩,欲盖弥彰:“不确定,说不准给你个惊喜。”
官周没在意,他歪了歪脑袋,目光落在肩上那只筋骨匀亭的手上,虽然清瘦得皮贴着骨,修长的手指上指节突出,但又不至于嶙峋得失去美感。
他微不可察地动了动肩,像每次甩掉周宇航的咸猪手一样,小动作地让这只手微微往下滑了滑。不过只滑了几寸,这只手便又自觉地调整了位置,往上挪了回来。
官周认真地感受了一下,他心里罕见地没有排斥的感觉,像平时一样正常,却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头细脚伶仃地爬过。
描述不出来具体是什么感觉,反正很奇怪。
他默默收回眼,余光一扫,不小心望见了后头瘪着个嘴跟着的人。
周宇航的眼神幽怨又悲怮,像深宫里苦等十八年的冷宫弃妃,明明闭紧了嘴,却满脸透露出来大写的四个字。
——左脸“谴责”,右脸“渣男”。
官周:“……”
他们离开学校,校门口街道上的路灯亮了一路,各种各样的小摊车从各个街头巷口窜出来,仿佛一到夜间就从珊瑚礁里窜出来的鱼。
“老大,你今天回去一定要好好准备!”周宇航拽着书包带,像即将远送将军出征,语重心长,“这一波关系重大,他既然敢踩到我们头上,那就让他好好看看我们的硬家伙!让他知道,在别人的场子,狂归狂傲归傲,做人还是得低调!”
官周脸又往衣领里埋了埋,恨不得跟他分条楚河汉界:“……赶紧滚。”
周宇航走了。
官周拉开外套拉链,早秋的晚风清凉地掠过,不知道从哪蕴了一缕桂花香,淡淡地在风里一晃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