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微踉跄着走到躺着的少年身边,勉强保持着面上的镇静。
但是这幅镇定的面具在看到少年的一瞬间几乎要碎裂开来。
是kiyo。这个人是kiyo。是他的同期好友。就算看不清脸,但很多时候,认出一个人其实不需要看脸。
那一瞬间,诸伏景光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一个不愿相信的噩梦。
这算什么?不可能吧。是组织为了警告他做的吗?不,不对,不可能。
kiyo今天应该好好地待在家里,和阵平他们一起过生日拆礼物,然后嘻嘻哈哈没心没肺,而不是像这样,孤零零的,一个人了无生机地躺在这种冰冷的水泥地板上。
今天可是他的生日啊。谁生日会跑到这种地方来?不是他对不对。
诸伏景光嘴角僵硬地勾起。他拿袖子轻轻擦去少年脸上的脏污。
也许是时间有些久了,血液和其他的液体混在一起凝固了,有点擦不下来。
诸伏景光稍稍用力,把凝固成膏状的物体擦开。看到脸的一瞬间,刚刚自欺欺人强压下去的巨大的悲痛向他压来。
是他。那张脸他和另外四个人朝夕相对了整整六个月,再熟悉不过了。
但是少年的脸不应该是这样。即使擦干净了,也显得狰狞可怖。额头上那一个巨大的豁口,要是叫少年本人见了,说不定会“啊”一声然后迅捂住他的眼睛让他不要看。
诸伏景光这样想着,嘴角的弧度变得苦涩,目光移不开,仿佛要把少年的这副模样深深地、深深地,印在脑海里。
他应该控制住自己的行为。诸伏景光仅存的理性在告诫自己。
组织的“绿川信”不能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这么温柔。或者说,“绿川信”本身就不应该和“温柔”这个词有任何关联。
但是要他怎样,才能冷眼看着kiyo就这样痛苦地躺在这种地方?
这个清扫任务交给了他一个人。他检查过了,身上没有监听监视设备。不会有人看到的。没有关系。他是为了查明少年的身份才这么做的。
要是有人向琴酒报告情况,就这样说吧。
诸伏景光这样说服自己。
他颤抖地触碰着好友的伤口,力度放得很轻很轻,就好像还怕死人会痛一样。
因为他知道,kiyo这个家伙嘴上不说,其实是最怕痛的。就算人不在了,也还是对他好点吧。
眉心一个,右手腕一个,腹部一个,还有,心口上也有一个。总共四个洞。洞穿了kiyo的身体,也带走了他的生命。
可是,明明只要心口上或者额头上任何一个就够了,为什么还要再补上一枪?
诸伏景光咬着牙微微颤抖,眼里是深深的恨意和心疼。
这该有多痛。kiyo?你走的时候有多痛苦?你不是最怕痛了吗?
kiyo,你之前不是那样信誓旦旦地跟我说,“不会有人死了”吗?那为什么,你就这样擅自死了?
kiyo……对不起。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然后起身。
该做清扫任务了。
他得,去清除kiyo来过这里的痕迹,然后,亲手把好友的尸身投入焚化炉里,毁掉一切可能暴露组织的因素。
诸伏景光死死握着拳头,拿走了少年手里紧紧拿着的那把柯。尔。特,还有掉在地上的小刀,眼睛有些模糊。
他站起来的一瞬,后面刷刷响起几声手枪上膛的声音。
“公安!不许动!把枪放下!”
他忽然松了口气,迅转过身去,同样度极快地将手枪上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