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谁都没有想到,经此一事,许多人对左相陈希烈的看法竟然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被人暗中嘲笑软弱无能的陈希烈,因为勇猛的“雄起”了一下,突然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一时间,陈希烈在朝野之中的威望如同雨后春笋般节节攀升。
要知道,李林甫在位时树敌无数,仇家遍布天下。
如今他遭逢大难,那些曾经饱受其欺压的人们自然是拍手称快。
这种快意恩仇的情绪就像汹涌澎湃的江水一般,迅蔓延开来,而且只会越来越多。
……
……
此时此刻,时令已经悄然来到了十一月初。
长安城中已然略略泛起了一丝寒意,就连这初冬的冷风似乎也在为李林甫的悲惨遭遇而感到悲凉。
按照李隆基下达的旨意,李林甫之子李岫不仅被革除了官职,更是被严厉地要求亲自带领人手去挖掘父亲的坟墓,并执行抛尸和鞭尸的酷刑。
陈希烈紧紧握着手中那卷象征着无上权威的圣旨,宛如一头饥饿已久、凶猛无比的老虎一般,气势汹汹地冲进了李家府邸。
他宣读完圣旨之后,目光凌厉,一脸快意的看着李岫,下令将李岫强行带走。
紧接着,陈希烈在护卫、兵吏、工匠和随从的簇拥之下,丝毫没有停留,带着李岫风驰电掣般地朝着城外快赶去。
此刻的李岫,内心深处对陈希烈的愤恨已然如同燃烧得正旺的熊熊烈火,无法遏制。
他那双原本清澈的眼眸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变得赤红一片,仿佛要喷出火来。
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嘴唇都被咬破流出鲜血也浑然不觉,只是声嘶力竭地咒骂着:“陈希烈啊陈希烈!想当年,你不过就是一个无能之辈罢了。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如果不是我的父亲对你全力举荐,不遗余力地在圣上面前美言,你又怎么可能有机会登上这令人瞩目的左相之位?更别提能披上那件象征着无上荣耀和权力的紫袍了!”
然而,面对着李岫如此激愤的怒斥,陈希烈脸上竟然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愧疚之色,反而显得异常坦然。
只见他悠然自得地轻抚着自己下巴上那几缕稀疏的胡须,用一种义正辞严、振振有词的口吻大声回应道:“哼!本相乃是堂堂大唐的宰相,而且还是圣上亲自册封的宰相!哪里来的什么李林甫这个乱臣贼子一力推荐之说?简直是一派胡言!”
说到这里,陈希烈稍稍顿了一下,接着继续毫不留情地反驳道:“再者说了,李林甫之所以会被圣人降下旨意抛尸鞭尸,那完全是因为他罪大恶极,所犯的罪行可谓是罄竹难书!他不仅贪赃枉法、结党营私,甚至还妄图颠覆我大唐的朝纲,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本相身为大唐的忠臣良相,自然应当顺应圣意,对这种奸佞之人严惩不贷。”
“如果本相真像你所说的那般恩将仇报,早就已经跟杨国忠沆瀣一气,联起手来将你们李家满门上下全部打入死囚大牢了!哪还会留到今日让你来在此处血口喷人?”
“你胡说八道……”李岫被气得面色铁青,双眼圆睁,仿佛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蹦出来一般,嘴里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他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直烧得他七窍生烟。
此刻的他怒不可遏,只想冲着陈希烈狠狠地破口大骂一通,好泄一下心中那快要喷涌而出的愤怒和委屈。
然而,就在他即将开口之际,旁边一名身穿绿袍的官员却快如闪电般地抢在了他前面说话。
只见这名绿袍官员一脸傲慢,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口吻对李岫呵斥道:“李岫啊李岫,若不是看在裴帅的那么一丁点薄面上,你这条小命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如今只不过是让你去刨个坟、鞭几下尸体罢了,你竟然还不知足?真应该对你千恩万谢才对!”
这位绿袍官员可不是什么普通人物,他乃是陈希烈近些日子以来费尽心思、绞尽脑汁笼络并收服的十几名心腹之一。
而这次陈希烈之所以胆敢鼓足勇气进宫告李林甫,正是因为听信了此人的谗言——说这样做可以大大提升他这个左相在朝野上下的威望。
此时,李岫听到绿袍官员的这番话后,更是气得浑身抖,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名绿袍官员,口中仍然想要据理力争一番。
可是,还没等他来得及把话说出口,一直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陈希烈突然间觉得自己身为堂堂一国之宰相,与这么一个既没有官职又没有爵位的逆贼之子在这里纠缠不清、交谈争论,简直就是自降身份,有辱斯文。
想到这里,陈希烈猛地一甩衣袖,然后昂挺胸,迈着大步流星的步伐径直朝着停放在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那名绿袍官员见状,赶忙一路小跑着追上去,迅伸出手来,抢先一步将马车上的门帘给掀开了。
接着,他又弯下腰,摆出一副毕恭毕敬的姿态,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陈希烈登上了马车的车厢。
李岫宁死都不想去刨了父亲的坟且还要鞭尸,此时转身拔腿便跑。
然而,他才刚刚跑出几步远,那些如狼似虎、凶神恶煞的士兵们便如疾风一般迅追了上来。
他们个个身强力壮,身手敏捷,很快就将李岫团团围住。
李岫见逃跑无望,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耍赖皮似的死活不肯起来。
那几名士兵见状,相视一眼,二话不说,伸手抓住李岫的胳膊和腿脚,如同拖着一条死狗一般,硬生生地把他塞进了一辆早已等候多时的马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