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服从安排,麻溜儿地回帐篷收拾行礼。
东西不多,一柄剑,一个口粮袋子,一副铠甲,几块立功后将军赏我的银子。
兄弟们在旁边儿啧啧称奇。
「我就说木头是女的,你们非不信。」
「我没不信,我的意思是无论木头是男是女,她都是咱的兄弟。」
「切,人家木头现在要去刺史府里吃香喝辣了,人家稀罕你这么个兄弟?」
「哎,木头真是好福气,刺史大人家应该一天包三顿饺子吧?还是肉馅儿的。」
我瞧着这帮泥腿子大兵。
他们也傻呵呵地笑着看我。
每个人脸上都有菜色,今年军饷吃紧,大家的口粮都不够,将军去朝廷要了许久的粮,没要到。
冬天到了,大家的袄子都破了洞,露出薄薄的棉絮,也没钱换新的。
北风一吹来,所有人都冻得缩着脖子打哆嗦。
饶是如此,此刻他们看着我,脸上都是真心地为我高兴。
过去的十二年里,我们在战场上给彼此挡过刀,扛过箭,以命换命。
我背上我的小包裹:「兄弟们,我走了。」
他们乐呵呵地挥手:「记得写信。」
我坐上了赵府的马车。
里面铺着松绿缎面的被褥,放着银红苏绣的坐垫,金丝手炉烧着银炭,一室暖风熏人欲醉。
我忽然想起了将军曾给我们读的诗。
他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心里一动,我望向马车的另一侧。
与我同乘一车的人是赵清清。
她身着华美罗裙,披着雪白狐裘,有些厌恶地看我一眼,将身子挪远了些。
只有我们二人的场合,她不再是那副娇弱的模样,对我的敌意溢于言表。
「你不会以为你是亲生的就能怎样吧?」赵清清冷冷地开口,声音有些尖利,「赵府世代为官,乃是上等名流,你这样的粗人,怎配做赵府的小姐?」
赵清清说了一大串,我只是沉默。
不是我在忍让她,而是在我的人生中,动口舌实在是件毫无意义的事情。
就如两国交战,双方的言官吵个昏天暗地又能如何。
最后比拼的还是谁的拳头硬,谁的实力强,谁的手中有实打实的兵马。
赵清清见我不理她,更气了。
到了赵府门口,她要下车时,突然直挺挺地栽了下去。
赵烁,也就是我血缘上的那位亲哥哥,原本从前方的马车上下来,一回头看到这一幕,连忙赶了过来。
「清清,你没事吧?」
赵清清脸色苍白,捂着脚踝,杏眼一眨,大颗大颗的眼泪砸了下来。
赵烁慌了:「清清,你可是伤到了哪里?痛不痛?」
他的声音很快地把赵刺史和赵夫人也引了过来。
等到一家人都围在她的身边,赵清清终于开了口。
她抽泣道:「刚刚我要下车,不知怎的后面突然传来一股力道,我便跌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