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泽沉默。
楚樾松开了他?些,抬头?望向远处的天边。望着早已沧海桑田的周围,他?声音淡淡。
“敌军破京那日,母亲被敌军一剑穿心?,又被千军万马踩过而去。那是殿下赶我走后,我回了一次大衡,京兆尹大人领我去看了的。”
“母亲已看不出往日的模样,她死得?不是很好看。”楚樾慢慢地说?,“她最?爱漂亮了,哪家铺子卖了新的胭脂,她都要买一份的。每逢我回京,领了赏回家去,她便?总是在我耳边念叨新卖的那些胭脂口?粉。可是她死的时候胭脂烧了,脸也都是泥泞,根本看不出来?是谁。”
“所以父亲最?恨兲国。父亲从前虽然最?敬重陛下,但仇敌还活着。一路鲜血淋淋扶持而来?的皇帝死了,举案齐眉的母亲也死了。父亲重情重义,可?比起承皇帝的遗愿,他?更恨自己杀不死仇人。所以哪怕是要二?皇子来?继承大统,他?也要稳扎稳打地杀回去。”
“我虽是被殿下赶着回去打仗了,但父亲一直不认为我精明。我们其实经常有争吵,但谁都不让着谁,也都没有撕破脸,因为如果要打仗,父亲就需要我。”
“可?后来?战争一点一点打得?好?起来?,不知他?心?中是怎么想的,某日起突然就不再和我争吵。最?后大仇得?报那日,众臣不许殿下下葬,我站出来?反驳,说?我愿意以功名相抵,还要炼化自己时,父亲也没有极力劝阻。”
“他只是在炼鬼阵要开前,带来?了一坛酒,在月下跟我共饮了一坛,随后便?走了。”
“我想他?大概是醒了,打仗的号角把他?叫醒了。他?在厮杀里想起来?了吧?想起火已经烧了大衡,帝后都死了,留下的二?皇子继承的不是皇帝的遗志,不是大衡的大统。他?知道的,大衡已经在那夜里烧死了,一片桂花的花瓣都没留下。皇帝死在坍塌的宫城里,母亲死在敌军的铁骑下,而我死在他?没选的那条往火海里向着皇帝跑去的路上。”
“他?没有拦我,我想,大约也是想起了他?自己。”
“他?也想救陛下吧。”
陆青泽沉默地看着天边。
天空晴朗,月清星明。
楚樾又把他?抱紧了,脑袋埋在他?颈边。陆青泽拍拍他?手臂上硬邦邦的铁甲,聊做安慰。
太沉重的话语,让他?说?不出话。他?只好?让楚樾靠在身上,让他?这冰冷的灵魂汲取自己的体温。
眼眶突然有点酸,又紧接着眼前模糊了起来?。陆青泽抹了一把眼睛,觉自己流了泪。
他?吸了口?气,抬手拉开楚樾,转过身去,抱住了他?。
铁甲冰冷坚硬,抱起来?时硌人得?很,且这人也冰冷极了,冷得?要人命,但陆青泽没松开。他?把楚樾紧紧抱着,在他?耳边轻轻地叹气。
“殿下活着呢。”他?说?,“陛下也活着,别怕。”
“我来?想办法,以后一定让你跟着我,平平安安活一世。”
楚樾轻笑了声。
“好?。”
*
第二?天早上也是晴空万里,七点多时天已大亮。这别墅床软得?很,陆青泽睡得?五迷三?道,早上起来?后他?迷不楞登地换下佣人昨晚给拿来?的睡衣,换上自己昨天穿来?的衣服,打着哈欠带着楚樾下了楼。
佣人带着他?去到厨房和餐厅,一进门,陆青泽就看到和他?家一样大的厨房和餐厅。
那厨房是开放式的,餐桌就在一旁,其余的地方满满登登的全是陈列架,摆满了红酒和其余饰品,地板上还有一大片典雅复古的老地毯,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庭院里的花花草草。
陆青泽两眼麻木迷离,他?已经懒得?对祁邕家里的豪华指了。
楚樾倒是没见过现代这么豪华的阵仗,又在一脸好?奇地东张西望,看什么都新鲜极了。
陆青泽打着哈欠走过来?,见皇帝祁邕和温皇后没一个人在木制的漂亮餐桌上,反而都在巨大的开放式厨房里忙活,两三?个佣人正给打着下手。
陆青泽疑惑了:“你们做什么呢?”
“没睡醒?”祁邕继续勤勤恳恳地切他?的萝卜丁,“做饭。”
“我醒了,”陆青泽说?,“有佣人啊,你俩做什么饭,你俩不是总裁老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