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商吴月吉常年在外收购、贩卖粮食,他接触过各种各样的粮食和米,知道每年各地方官都会呈上一些当地的特产作为贡品,其中就有隔壁州的一种香米。
这种香米被挑选为贡米后,价格便水涨船高,卖到了七八十文一斗。可就算如此,也有许多为了彰显家世或者嘴刁的豪门大户甘愿花这个钱。
吴月吉囤了不少香米谷子,但是舂米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造成了精米的破损,从而降低了米的质量,也影响了品相。他的磨坊舂碾的谷子,一石谷子能舂出五六斗精米,可只有两三斗是完好的“整米”,而赵长夏舂的谷子却能出七斗精米,其中有四五斗完好的整米。
这么一对比,该如何选择便不言而喻。就算在运输过程中会产生损耗,可它的利润是巨大的,这点损失可以忽略不计。
吴月吉立马拍板决定跟赵长夏合作,他不是没想过讨价还价,但赵长夏态度强硬,他也不想因为贪图这点蝇头小利而错过了这个节约成本、提高米价的机会。
他留个了心眼,道“我一个月运三百石谷子来给你舂碾,若是也有别的粮商找你,你也只能先帮我将这些谷子舂碾完。秋收之后的两个月,加到六百石。”
“平常两百石谷子,秋收后四百石。我的驴需要休息,砻碾也要维修,不能持续进行高强度工作。”赵长夏没打算把这个当成主业,因此只能在干完农活后,才展一下副业。
吴月吉想,两百石谷子能出八十到一百石精米,而买精米的毕竟只有少部分人,一个月最多能卖出六十石精米,加上还得储备一点精米应急,这百石精米也足够了。
至于贡米,得等到秋收之后,届时官府会用两个月的时间准备贡米,再将之与秋税中收的“苗米”一块儿运往京城。
他点点头“行”
双方签了契书,吴月吉没有带现金,只能交给她几张“飞钱”作为定金。“飞钱”是官府给商人开具的大额存款凭证,拿着凭证就能在便钱务取钱。
赵长夏心想,这不就是支票嘛,没想到有朝一日,她还有收到支票的一天。
吴月吉走后,赵长夏靠帮人舂碾大米维生的消息也传了出去,一开始众人不以为意,毕竟不是家家户户都有砻碾的,以前就有佃户和邻居向曲家租借砻碾来碾米,所以她这么做,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可当得知她帮人加工一斗谷子就收七文钱时,他们哗然“七文一斗,这是抢钱呢”
“曲家这对小夫妻想钱想疯了”
“可不是嘛曲锋去了后,曲家的家底都掏空了,可不得使劲压榨别人”
认为曲清江跟赵长夏“终于露出了他们贪婪的面目”的声音很多,曲铭乐得在家拍大腿“使劲造作,我看他们什么时候把仅剩的一点口碑都败掉”
曲镇并不想看着她们杀鸡取卵,想了想,还是上门劝了劝曲清江“乐娘,你若实在过得拮据,四叔这儿可以借你一点钱,你没必要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继续坏了自己的名声和曲家的口碑。”
曲清江听了半天才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她没有解释帮忙碾米收取的费用之事,微笑道“四叔的好意乐娘心领了。虽然我们为了爹的丧事而掏空了家底,不过刚收了租税,平日也省吃俭用没有大的花销,日子还过得去,不至于太拮据。”
曲镇劝不动,便也不再相劝。
后来曲氏族人现即使曲家砻碾的租金那么高,却依然有那么多人来找曲家碾米,他们仔细打听才弄清楚缘由。
曾经他们嘲笑赵长夏有多放肆,如今的脸便被打得有多疼。与倒卖精米的人所赚的钱相比,曲家砻碾的租金一点都不算高
“赵长夏有这样的本事,为何不早点亮出来”曲氏族人悻悻然。
他们认为这是赵长夏的技艺高,而不认为这是砻碾的作用,不然曲家早些年就能舂碾出这么好的精米了,何必等到赵长夏来操作
三叔公跟曲镇等讨论这事时,曲嘉雨小声地嘀咕了句“你们对赵六月如何,他便对你们如何,你们不信任他,他自然不会将自己的本事都告诉你们”
“阿雨”曲镇疾言厉色地喝她。
曲嘉雨吓了跳,缩回到她娘的身后。
她娘也不管三叔公他们在场,直白地道“你凶什么阿雨说的不对吗你那三哥死了那么久,你们上过几次门安抚孤苦无依的他们你们还有脸怪乐娘没主动跟你们提这事,他们的心早就被你们的冷水泼凉了”
“老大家的,你想造反吗”三叔公不悦道。
曲镇的头有些疼,他不想妻子跟他爹起冲突,赶紧结束了这个话题,将妻子拉回自家的屋子里去处理了。
而不管曲氏族人如何心怀鬼胎,都无一人敢去找赵长夏。临近八月的秋闱考试,曲铭跟曲锦不敢在这样的节骨眼搞事;三叔公一家则是因为脸皮相对没那么厚,也怕赵长夏的拳头。
没有他们上门讨嫌,赵长夏和曲清江的日子过得安稳又充实
赵长夏插播好十亩晚稻“黄华占”后,那几亩茄子也66续续长好,她留了一部分给自家吃,其余的都卖了。茄子的销路还是吴月吉帮忙牵桥搭线的,不过就算有郑阳和佃户帮忙,她每天也还是“摘茄子巡视秧田回家碾米”地轮轴转。
后来李氏也会帮忙摘茄子或碾米,她不需要亲自推砻碾,只需在驴子碾好米的时候将精米、糙米与米糠等分别装好,再添加谷子上去。
而曲清江除了偶尔来帮李氏的忙之外,其余时间便都花在了刺绣上。
沉淀下来钻研针法后,曲清江的刺绣技艺进步神,她将她娘岳氏留下的刺绣反复观察、研究,最终花了两个月的时间,琢磨出了第十三和第十四种针法。而这之后,距离她追赶上她的娘亲,也就只剩最后一种针法了。
赵长夏闲暇的时候总会在这儿陪着她,而无聊之时,她拿起曲清江最近绣的一幅双面绣,顺口问了句“娘子可会异色绣”
曲清江停下手中的针线活,微微迷茫地看着她“什么是异色绣”
赵长夏比划道“就是这面绣着的花是红色的,另一面绣着的花是白色的。”
曲清江“”
世上还有如此精巧的技艺吗是她孤陋寡闻了
曲清江大为震惊,问道“敢问那异色绣是出自哪位大师之手那位大师在哪儿”
赵长夏“”
她被曲清江的反应给整不会了。
这是刺绣行业的知识,她一个外行人,对刺绣的了解依旧停留在什么十字绣、双面绣、异色绣等浅薄的知识层面上,问她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