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打草惊蛇,这场鸿门宴上没有什么可信之人,撕破脸皮只会陷入更不利的处境。
林鹤堂到底想干什么?
一个他不愿去想也不敢多想的念头挥之不去,何澜再次看向上,皇帝的龙椅空荡荡,只有林鹤堂在一旁悠然自饮。
全身的血液已然成了冰,自内而外的寒意让他打了个寒噤。
他怎么敢?
这种局势,他怎么敢?
何澜控制着力气举起酒杯,放开嗓门,声音含糊着冲龚二嚷嚷:“诶!你小子,今天都不敬你大哥一杯!”
龚二会意,身体东倒西歪地往何澜身边凑,嘴里嘟嘟囔囔不停,一副喝多了的模样。
有人提前在他们的酒里下药,却只是软筋散这种会让人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的东西,那就说明他只是提防着他们的动作,又不想直接以这种粗暴的方式致他们于死地。
那就还来得及。
何澜身经百战,越是危急时刻头脑越清醒。
他虽只带了几十亲卫进京,但并非对这种情况全无设想。
回京前他给距京较近的亲信递了密信,尤其是距京百里的同州驻军,若得信号援军可朝夕至。
只要他借着醉酒休息的理由出了殿门就能送出信号,让守在同州的学生立刻出兵。
软筋散的效力至多维持两个时辰,要是林鹤堂真敢谋反,他何澜定亲自砍下这厮的脑袋来!
两声清脆的敲击声吸引了众人注意,厅堂内安静了一瞬,大家都往声音来源处望去。
林鹤堂放下手中的象牙箸,脸上挂着温和笑容。
“恭喜诸位。”他朗声道,“太常寺前些日子排出一套《破阵舞》,协律郎说能在方寸之间现十万甲兵之势,今日各位能一饱眼福了。”
他的话音才落,乐声骤起,鼓声动地,来不及反应的众人只觉心脏随着鼓声咚咚在胸膛里猛砸,眼前舞姬披甲执戟而出,左旋右转舞了起来。
何澜本就慌的心在这节律鼓噪下越难安,自己酒醉疯的戏中道崩阻,眼下更无人注意他这处。
他心急火燎,奈何自己一双腿依旧是软绵绵不听使唤,想叫身后宫人搀扶,不知是殿中乐舞阵仗实在撼天动地,还是他们被有心之人吩咐过有意不理睬,始终无人上前。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滴进眼珠里,蛰得何澜眼球上传来阵阵刺痛。他眯着眼看,林鹤堂却悠游自在,手指轻随鼓点打着节拍,兴致所到之处头也跟着轻晃起来。
身旁龚二和沈五的眉头快拧成了死结,何澜牙关紧咬,手搭在桌沿上,积蓄着力量准备把桌子掀翻——
争吵声掺杂在雄浑的鼓乐中飘来,透过旋转的舞裙间隙,隐约可见三两个玄衣侍卫与绯色官服者推搡,一人没站稳往后连退几步,摔在地上顺势呻吟出声。
“林丞相,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舞还是停了,林鹤堂面上的笑也消失殆尽,垂着眼盯着地上的搅局者,目光阴沉。
“王大人,此话为何意?”
那位本只是想溜出去透个气的官员意识到可能搅进了自己不该看见的事里,只是此时殿中的眼睛全落在他身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问。
“丞相大人……禁,禁军怎会围在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