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泠抿住唇一言不发,须臾,低下头继续写方子,执笔的手握紧至发白,只是他这方子写得尤其的慢。
顾意菀如坐针毡,借口先安抚了雾玥,将人哄回去。
殿内只剩下两人,她吸了口气对陈泠道:“多谢你这些日子以来的照料,我已经向太后请旨去皇陵。”
陈泠握着双拳,尽量平稳下声音说:“皇陵条件艰苦,你的身子虚弱,只会加重病情。”
“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顾意菀轻声说。
“你至于躲我到这个地步。”陈泠隐忍的情绪像是按不住的从眼底冲出,“我不需要你回以同样的喜欢,可为什么,连我
喜欢你也不允许。()”
陈泠目光紧凝着她,声音却很轻,落寞空寂。
顾意菀心脏揪紧,呼吸变得艰难,一下转过身,她配不上他的喜欢,更不能回应。
这一生,都不可能。
陈泠盯着她的背脊,扯动嘴角,扯出的却全是自嘲和苦涩,他慢慢点头,从明日起,我不再来。?()_[(()”
轻忽的声音缥缈的似一阵风,“这样可以吗?”
顾意菀将指尖掐痛,如果陈泠知道她是为什么要离开,恐怕会厌弃到作呕吧,等萧沛回来,恐怕就藏不住了。
连她自己都无法面对的不堪,她更不想在陈泠面前被剥开,这是她最后的体面了。
“你走吧。”顾意菀从发涩的嗓子挤出话。
她不敢回头去看陈泠,那道凝在她身上的目光终于一寸寸灰败无光。
他从她身边走过,衣袍擦过她的袖摆,顾意菀闭眼,许久扯了扯嘴角,笑意苦涩。
*
离京那日,只有一对禁军护送。
顾意菀和瑶云坐在马车里,两人紧握着双手,谁也没有说话。
等待宫门守卫放行的时候,不知是有预感还是因为什么,顾意菀推开一点车轩看出去,远处的宫道上,陈泠静静站立着,也望着她的方向。
印象中俊逸风度翩翩的男人,这时竟是说不出的寂寥落拓。
顾意菀心房收紧,第一时间就把车轩合上,眼里满是无解的复杂。
队伍出了皇城,她的心也彻底沉寂下来,除了摆脱萧沛的庆幸,还有一种过往都成云烟的空洞感。
队伍在第二日就到了下辖的郡县,晌午时候,众人在驿站休整过,继续赶路。
瑶云扶着顾意菀上马车,她不经意朝着驾马的护卫看了一眼,发现不是之前驾马之人,心头不禁升起疑虑。
“之前那人呢?”顾意菀问。
护卫回道:“回太子妃,他方才吃坏肚子还没出来呢,统领怕耽搁赶到下个驿站的时间,让其稍后追上。”
顾意菀看了他许久,才略微点点头走进马车。
明日就是萧沛回宫的日子,为保不会出意外,还是快些动身好。
耳边响起马鞭挥动的声音,车轮辘辘的向前滚动,顾意菀靠坐在马车内,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一股不踏实。
随着时间过去,队伍行到山林间,四周都安静了下来,骤然响起的马匹嘶鸣响彻林间。
“惊马了!”
“快把马牵住!”
马蹄纷乱的重踏声和众人惊慌的此起彼伏,连带顾意菀所乘的马车也剧烈颠动。
惊马至多一匹两匹,怎么会所有的马都失控。
顾意菀一路的不安在这一刻仿佛终于爆发,她努力扶着车壁维持镇定,脸上却看不到一点血色。
她深深吸气,想要试图从马车上下来,却发现自己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努力撑起一点身子,又骤然跌回去。
而
()此刻,马车也被失控的马匹拉着朝前飞速疾驰。
“太子妃!”
“快追!快拦住马车!”
禁军的声音被远远的抛在了身后,马车行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快,风声刮过耳畔迅疾鼓痛着顾意菀的耳膜。
她透过扬起的布帘看到驾车的禁军非但没有拉马,反而不停的在用力挥舞抽动马鞭。
“停下,快停下!”顾意菀奋力大喊。
对方没有任何回应,头都没有回一下,顾意菀感到天旋地转,绝望漫上心头。
不知过了多久,剧烈奔袭的马车才渐渐停下,从车轩刮进来的风却更为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