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人把为首的大汉拉过去说悄悄话,或许那毒药根本就不是毒药呢?只是个拉肚子的药也说不定。
「老大,她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白泠溪在後面听得清楚,抠了抠耳朵,「你们沉一沉气,是不是就感觉肚子有下坠之感,仿佛隐有虫蚁在啃噬血肉。」
那几个大汉背後一凉,试着沉了气,发觉果真如她所说的那样。一时间个个冷汗淋漓,蜷缩在地捂着肚子,你争我抢地把药丸倒入口中吃了。
萧敛之一直站在她身侧默默无言当个背景板,听她此话,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朝她看去。人家偏偏满脸无所谓的样子,甚至耍起这江湖骗子的手段来还分外老辣。
还是没怎麽变啊。
大汉们老实了,一一把她要打听的报上来。
龙王法宗五年一祭的水祭祀就快要开始了,届时宗主会打开龙王庙的阵法,重升香火,领着子弟後生们在河边祭祀。
白泠溪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把他们哄走後,萧敛之望向她,问道:「接下来你有什麽打算?」
她挑眉回看,嫣然笑颜,不假思索地做起逐客令来,眉宇间透露出轻巧欢欢。
「师兄,现在我们人也出来了,你也该回青丹宗了吧?我做什麽事,应该不需要向你禀报吧?」
本来中途冒出个萧敛之就已经是在妨碍她的计划了。他还跟着她的话,她拿剑这事儿就不好行动了。
毕竟这种神器的踪迹,被一个常年不跨出宗门的人知道也太奇怪了吧?
萧敛之端得芝兰玉树,并不气恼为何素来有些腼腆清冷的师妹乍然间变得如此冷漠犀利。
他们都在装。
白泠溪不知道他觉醒,他却已经看出来了她已经记起来世了。
这龙王法宗,萧敛之依稀还有点印象。
楚长蕴在藏太凄子剑时,他也如这一世这般,悄悄跟着她呢。
不过这件事於茫茫轮回岁月中不过一粒尘埃,还是在白泠溪执意要孤身前去拿回东西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
原来她想拿的,就是太凄的子剑。
萧敛之表面上乖巧应了,可怜兮兮含着盛如泉涌的不忍与她分别。
白泠溪目送他远去,叹出口气来。
那日他突然出现在茶棚内实在太过玄巧,而且之後在牢里的那种晦暗光线下,他的神情,气质变得不像是先前那个他了。
如果说之前的萧敛之是谦逊敛性的,还藏有年轻人对於世事的拘泥胆怯。那现在的这个萧敛之就是在红尘中摸爬滚打,已经有了一种看透所有的疲态了。高高在上,又怜悯众生。
她晃眼一看,常常错眼将他看成水樾。
「萧敛之,该不会也觉醒了吧?」
──
水祭当日,龙王法宗的撞铜声震荡在这隐秘的山坳间,连地面似乎都要被抖上一抖。动物四处逃窜,天上鸟群乍旋。
在这个时候,龙王法宗所有的弟子都要换上一身红黑相间的古法袍,头戴细长如舌的红纱冠。
气氛悲寂庄严,肃穆间充满压抑的颓靡。
眼前人头攒动,如冤魂身处血海的地狱,令无意窥见其中的白泠溪都不禁屏住呼吸。
白泠溪偷摸钻进去,眼见着黑红的人流已经往龙王庙那里涌去,她身子一跃如野猫般躲进厨房蹲在灶旁。
等人流差不多走完了,她慢慢地起身,侧身在门沿守株待兔。没过一会,终於听到了她要等的那道姗姗来迟的依稀步子声。
她探首过去瞄了一眼。迅速锁定了偌大的道路上落单的那个人的身影。
待他走近,白泠溪残影一掠,即刻将他劈晕拖到厨房内。
然後将他身上的袍子扒下,给自己换上。等把头冠戴上後,把人藏好,白泠溪就跟上那些人的馀步,朝着龙王庙的方向走去。
这样的阵势,看起来不似普通正规的祭祀,倒像是邪法。
女子迎风而去,血袍在风中被吹得猎猎得响。她语中含了丝忧忧,淡淡的霞光映在她薄山轻雪似的侧脸。
「也不知这龙王法宗,依得是哪位龙王的名……」
怕不是托的邪神之名。
水声渐大,远远入耳潺潺,水汽扑得衣面潮湿,白泠溪站在大队伍的最後,低下头把袍子掩紧了些。
这是在龙王庙的大门口,龙大海和另外几个中年人站在最前。
她打量了一番周围,龙王法宗的弟子们面容虔诚,只是不知道尊敬的是龙王,还是龙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