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娃认真回答道:「如今是天顺三十年,我爹爹和叔叔哥哥们是在五月前被拉去参军的。」
他思索了一下,目光从糖袋子上转回藏庭雪的眼睛里。纯真无邪的稚嫩顿时变得有些阴沉和死气,一字一顿道:「我阿娘说,挂白色是死人了,挂红色是嫁女了。」
藏庭雪不动声色地把糖袋递给他,「好,真乖,那这些糖果都给你了。」
见他走了,他才松了笑颜,眉毛拧起。
夜下挑灯,白泠溪和藏庭雪站在床前相对无言。苍凉月光照在藏庭雪妖孽阴冷的容颜上,给他硬朗的轮廓揉了点柔软进去。
白泠溪则是侧面上映上星点微弱的火光,眸中晦暗不清。
现在的问题是,只有一张床,该怎麽睡?
上次萧敛之把床让给她,但不见得人人都要把床让给她。
白泠溪深吸一口气,「我们划拳吧。」
「我睡床。」藏庭雪这时双手环胸道。
二人同时开口,白泠溪把剩下话语噎进去。额上划过一条黑线。
「行吧,你睡床,我在地上睡。」
毕竟有先前的一壶酒在,给村民的钱也是他掏的腰包。说起来她好似还没帮上什麽忙呢。
藏庭雪喉间溢出点笑意,颇有得意。走到床前身子往下一躺,柔软的被褥带着阳光的味道。他惬意地伸了个懒腰,见面前的少女真准备铺地睡,忽然心起捉弄。扬起眉眼蛊惑道:「若你不想在地上睡,和我一起睡也不是不行。」
白泠溪睨他一眼,清冷的侧颜不见波澜,眼底的神色凝了凝,她红唇轻启,「滚蛋。」
二人已经都躺在了该躺的地方,这个房间不大,甚至逼窄。唯有窗口的月光可以看到外面景色。
白泠溪躲在被子下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无眠,藏庭雪也是枕着自己的手臂不知在思索什麽,但眼皮已经有些沉重了。
「你说这个村里究竟藏着什麽秘密?现在怎麽一点迹象也没有?」
她知道藏庭雪也没睡,既然没睡,聊聊天说不定能睡着。
「今日我寻了个机会问那小孩儿如今是什麽年岁,他说如今正是天顺三十年,村里的男人是五月前被抓去参的军。而且,村民门口挂了白,是死了人。挂了红,是嫁了女……明日去找找看吧,秘境中的时间只有七天,我们要抓紧走出秘境汇聚到凄河台上。」
藏庭雪的语气慢慢地变得远去,白泠溪耳旁还萦绕着他说的那些话。
死人和嫁女?
不是说音信难传吗?如若自家男人在战场上死了,那也不该这麽巧地把白事短时间内全凑在一起。战事初起,又不是会被一锅端了。
方才吃饭看桌上那些妇孺面上的神色,都还是挂念着的,那就说明人没死。且参军才五月,应当还在训练中。
嫁女又找什麽人去嫁呢?
男人都参军去了,为何会在短时间内嫁这麽多?
白泠溪忽然想起来,她和藏庭雪现下住着的这间屋子,恰好门外既没有挂红,也没有挂白。
她心中突然冒出个想法,要挂,应该就是挂红了。
第24章一日夫妻百日恩
随着鸡鸣的洪亮响声穿透窗户,屋外王婶开始劳作的细碎声也随之而起。
此时天色尚早,二娃和姐姐小凤还在床上呼呼大睡。
白泠溪和藏庭雪起了床洗漱一番就出门去给王婶搭手。
正值艳阳高照,王婶擦了一把额上的汗,把柴火捡到厨房里去添到灶里,点起火焰生起灶火,她笑着说:「我去做早饭给你们吃啊。」
看着她一身粗布衣裳忙里忙外,注意到柴火没多少了,白泠溪主动说道:「王婶儿,我和我夫君去帮您捡些柴火回来吧。」
王婶面上闪过丝犹豫,不过很快就消失殆尽又换回从前的亲和。
她扭头对二人说道:「柴火在北面的山坡上,你们才刚来,记得莫要到处乱走,免得找不回来了。」
「诶。」应了後,白泠溪给藏庭雪使了个眼色,二人就朝北面走去。
旷野枯地,小溪潺潺。
一路上左观右望,走得离村庄远了些,二人对望一眼。分别道出各自的发现。
白泠溪轻轻抚过水边白花花的芦苇,敛下眼眸缓缓述道:「大多家户门前挂红嫁女,挂白死人是两间家户相对的。有一家挂了红,那对面的人家就会挂白。恰好王嫂和对面的邻居屋檐上都是空荡荡的。」
指尖下的芦苇乖顺地停靠在她的手心,没有像其他芦苇一样乱荡。她又道:「而且,他们挂的白,也根本不是在祭奠上战场的男人们。我疑惑的是,嫁女嫁给谁,挂白和嫁女之间又有什麽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