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鲁定元的认同后,张健没有趁热打铁,顺着杆子往上爬。鲁定元虽说是个有名的纨绔,但能在鲁家占据一席之地,得到长辈的宠爱,就足以证明他不是个酒囊饭袋。那些看似狐朋狗友的人,实则拥有什么样的身份、地位和人脉关系,是一般人看不出来的。四九城的世家子弟个个都是人精,他们仰赖家族的资源生活的有滋有味,如果真是一无是处的败家子,又怎么守得住分到自己手里头的这份家业?
看清楚这点之后,张健和贺荣耐下性子,等候鲁夫人生辰之后的下一个机会。如若鲁定元真的能够凭借那种无色玻璃种赢得母亲的欢心,压过其兄长们一头,必然会看重张健,日后只要还想无色翡翠,肯定头一个就会想到他。
但张健没有想到,鲁定元没有和他联络,岱山却在几日之后就找上门来。
“贵客盈门啊,没想到岱兄会来,难怪今天一早出门就听见树上的喜鹊喳喳叫呢!快请进!”张健热情的把他迎进公司大门,请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内。
岱山随意的打量一番,微微点头,“地方虽小,五脏俱全,张兄此处简朴,应当是把心思都花在了公司的业务方面。”
张健不好意思的摆摆手,“我就是个俗人,根本不懂得怎么装修才好看,当初成立公司的时间紧,办公室能用就行,所以装潢十分普通,家具也是直接从家具城拖回来的。现在用习惯了,也不想换了。你看,我这儿真是太乱了!”
他一边说,一边收拾办公室里的杂物。
岱山不以为意的在沙发上找了个地方坐下,说道:“这次拜访,我是有事想请张兄帮忙的,有些唐突,还希望你不要介怀。”
“哪儿的事,你太客气了。什么事,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一定帮!”张健本来就脾气豪爽,现在刻意要与岱山拉近关系,自然表现的非常爽利。
岱山笑容扩大,郑重说道:“我这人喜欢翡翠很久了,但过往积累的都是理论知识,实际经验太少。上次赌石大会,当着张兄的面班门弄斧,实在是惭愧。事实证明,光有理论知识是不行的,所以我有了一个想法,说来冒昧,听说张兄的公司每年都会去缅甸公盘购买毛料,不知道……您能否空出一个名额给我?”
张健心里一惊,没想到他是存了这种心思。
“怎么,岱兄想去缅甸公盘开开眼界?其实以鲁先生的背景,只要他想去,这缅甸公盘是绝对欢迎的,你怎么会……求我到这儿来呢。”张健心思活络,立刻发现这是一个套话的好机会。
岱山轻叹一声,面带无奈道:“张兄有所不知,鲁先生虽然是我的雇主,但看重的却是我在金融投资方面的能力,至于翡翠……他其实兴趣不大。上次能说动他去参加赌石大会,主要是因为他想要无色一枚品质上乘的无色翡翠,送给鲁夫人做生辰贺礼。但去缅甸公盘,是我个人的意思,和鲁先生无关。为了私事麻烦他劳师动众,我哪里有这样大的面子,所以这才贸然求到您这里来。”
张健被他一口一个“您”叫的浑身不自在,忙说:“既然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你还这么客套做什么?你和我平辈相交,就不要再对我用尊称了。如果要论年龄,我可是要喊你一声老大哥的。”
“呵呵,张兄品行淳朴,我十分钦佩。”岱山从善如流,这就改了口,“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不知道这件事你是否能够答应?”
张健沉吟道:“我今年赚了不少,缅甸公盘自然不容错过。原本我计划是带两个助手,一个相玉师傅,再带两个保镖。既然岱兄想去,那我就只带一个助理,把另一个名额让给你吧!”
岱山喜不自胜,立即笑逐颜开道:“多谢多谢,张兄真是我的及时雨。”
张健在心里暗骂,这个奸诈的小日本,说话还真是滴水不漏。
“那么,出发前一周时我通知你,你留个电话号码和地址吧。”
岱山犹豫了片刻,接过他递来的纸笔,写下了一串座机号码和一处地址。
张健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脸上的笑容也真诚了很多,亲自把他送出门口,还顺手送了一包洞庭碧螺春给他。
转回头,他便让人去调查了一番,发现岱山留下的座机号和地址都是真实存在的,总算觉得这场戏没有白演。
晚上回到住处,张健把这件事告诉了贺荣。
得知岱山要去缅甸公盘,贺荣眼珠子提溜乱转,随即勾起一抹冷笑:“这个岱山,野心是越来越大了。但我不认为他此行的目的是赌石,他在中国潜伏这么多年,手段何其高明,难道真找不到其他渠道吗?哼,他不过是想更深入的试探你的本事和性情罢了,我估摸着他眼下正缺乏人才,对你升起了笼络的心思。”
“山本株式会社不是培养了许多研究员么,难道还不够?”张健略有不解。
贺荣讥讽一笑:“人才是不嫌多的,山本横三亲自培养出来的研究院,水平不可能比他自己还高。他自诩中国通,但对于翡翠和玉器的认识却还到达不了大师级的水准。他在段老六和你师父那里吃了亏,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一定不会死心!他大概已经意识到了,派自己的研究员伪装成中国人,还是有可能被发现,造成一些无法挽回的损失的。所以,他想要笼络一批中国人为其所用了。”
“哼,真是异想天开!只要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能有几个中国人会甘心为他办事?”张健忿然道。
“抗日战争时就有汉奸,现在是和平时期,这事儿谁说的准?而且,别人未必就能知晓他的身份。你也说了,岱山对中国文化浸淫颇深,不是老谋善算之人,根本很难看出他的底细!”贺荣担忧的说道,“假设他以岱山的身份成立一家文化艺术收藏公司,用优厚的待遇吸引一些相玉师傅和古玩顾问,难道就不会有人上钩?我看,只怕感兴趣的人会有很多。”
张健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事情比较棘手,“这不行,单凭我们两个,力量还是太薄弱了。而且我们在公安系统里没人,在四九城内也缺少心腹,要查什么事情实在效率太低……三爷,你说,我们到底该去找什么人合作?或者说,我们是不是也该找个靠山?”
贺荣把烟斗在桌边敲了敲,拧起眉头,说道:“四九城的圈子不好进啊,这里头的水太深。我们目前仅仅是投石问路,都觉得举步维艰,不光是需要付出钱财,还需要投名状!”
“投名状?投给谁,段家么?”张健竖起手指,指了指上面。
“嗯……投名状如果能投给段家当然最好,但是段家……是那么好接近的么。”
张健忽然想起蝎子对自己报告的一则消息,嘴角顿时上扬勾起,“说不得,我们真的能找到门路。你大概还不知道,小觉又拜了一位师父,那人就姓段!”
“姓段也不见得就是段家人,你查过了?”贺荣问。
张健摇头说:“还没,不过我有种预感,小觉会是我的福星,每次她都能给我带来惊喜!她的新师父名叫段峰,我这就请人去查。”
几天之后,有关段峰的资料被摆在了他的书桌上。
段峰,七十五岁,年轻时候当过兵,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立过二等功。战争结束后,他回到北京读书,因为学习成绩好,留在一所大学里做了老师,直到六十岁时因为身体不好退休。但退休之后他没有留在北京,反而离开了底蕴深厚的段家,和老伴搬到了充成市。有关他的消息,段家保护的很好,查不出什么具体的来。但可以确定的是,段峰并未和段家断绝关系,反而一直保持着良好的联系,只是外人不能够理解他搬离段家的行为,误以为他被段家逐出家门的不在少数。
段峰还是个玉石收藏家,在赌石方面也有相当高超的水平,但却深藏不露,只有少数圈内人知道这点。
张健看完资料,认为段峰可以成为他们接近段家的一个突破口。
然而……事情涉及到段峰,就必然会涉及到安觉。到时候,他还能瞒得住不和她相见吗?然而换个角度想,只要安觉能够得到段峰的庇护,他还用担心安觉曾是古月白徒弟的事情暴露吗?自己已经改名换姓,曾经古月白收养他时并没有办理相关手续(留了一手),如今他从生母姓,户籍上只他自己一个人,别人想查自己,至多查到他的生母名叫张素婷。连他的生父是谁,都必须在公安系统有人才能查得到。但安觉的资料和根底没有被修改过,要查,是很好查出来的。
张健犹豫不定,关心则乱,一时半刻无法做出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