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撲過來的時候好像到底是受傷了。
「別動。」牧冰扶住他的肩膀,蹲下身撩起他的褲腿,「應該是扭到了。」
「沒事,還能走。」時夏咬咬牙,用沒受傷的右腳慢慢把身體撐起來,但左腳光是點了一下地就差點再次摔倒。
牧冰眼疾手快,迅攬住時夏的腰,這才穩住他的平衡。
「挺好。」牧冰說,「你們設計師入門第一課是學習如何逞強嗎?」
這個爛人居然到這種時候還在那裡開嘲諷!
「我只是一下沒站穩。」時夏咬咬牙,「你等我緩一下……」
「等你緩完太陽都落山了。而且山路這麼陡峭,我也沒工夫陪你一點點往下磨。」說著,牧冰在時夏面前蹲下,兩手背在身後動了動,「上來。」
時夏愣了愣,「但是我挺沉的……」
「上來。」牧冰又重複了一遍,「要不我就打橫把你抱下去。」
……靠!
時夏的臉頰迅漲紅,沒再猶豫,往牧冰的肩膀上一趴。牧冰雙手兜起他的大腿穩穩地站了起來,一點都沒抖。
走過最初的一段崎嶇,眼前的山路也變得平緩了不少,靠近死亡邊緣的恐懼也隨之慢慢減弱,有種逐漸回到現實的實感。
只是這片地方依舊毫無人煙,走過的地方隨處可見野獸的糞便,而天色比時夏剛來的時候更加陰沉了,大朵的烏雲壓在頭頂,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下雨。
「你為什麼突然正好出現在下面?」時夏決定開口說點什麼,不然陰森壓抑的感覺只會越來越濃郁。
「不知道你是怎麼跑到那麼偏的路去的。正常順著大路往上爬,會拐個彎上到另一座山坡去。」牧冰偏了偏頭,用下巴尖指了個方向,「那座山坡就在你吊著的地方的正對面,隔著一座懸崖,但直線距離很短。」
牧冰偏頭的時候,鬢角的碎發正好掃過時夏的臉頰,說話時的吐息也分了一半過來,溫熱細膩,撩在他薄薄的眼瞼附近。
時夏趕緊別過頭,順著牧冰的視線往旁側看去,那裡果然是另一座山坡,而且從這邊依稀能聽見一些遊客的聲響,不遠處應該就是正常的登山路線。
但是兩座山坡中間就是差點要了時夏小命的懸崖,直線距離或許不長,但高度足以讓人看一眼就暈眩。
「我在對面看見你在往下摔。」牧冰說,「所以就跳過來了。」
牧冰的話語一如既往的簡潔,但包含的信息量實在過於衝擊。
「什麼?」時夏大腦宕機了一瞬,「你是……你說你是從對面跳過來的?」
從那個高到光是看上一眼就會頭暈目眩、掉下去百分百沒命的懸崖對面?
「我說了,兩邊的直線距離很短,放在平地上任何一個成年男人都跳得過。」牧冰說。
「這也是基於你的理性判斷嗎?」時夏的聲音有點抖。
牧冰頓了一下,在兩三秒的沉默後又重開口,「不是。我當時什麼也沒想,也沒看見懸崖有多深。只是看到你在往下摔,腿就已經邁出去了。」
時夏說不出話,胸腔里五味雜陳,又像是被什麼東西一下子填滿了。慌張無措,想哭,可是又忍不住笑,想要狠狠給牧冰一拳,又想用力擁抱他,直到把他揉進自己的身體裡。
「你是傻逼吧?」他最後說。
管百年一遇的代碼天才叫傻逼,可真有你的。
但牧冰只是笑笑,一點也不否認,「我已經通知過救援隊了,過段時間他們就會派人下來找我們。但是現在天陰的厲害,最好先找個地方避避雨,休息一下慢慢等。」
「……嗯。」時夏應道。
心裡忽然充滿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定感,時夏收緊圈住牧冰脖頸的手臂,側臉貼在寬闊的後背上,溫度從四面八方傳遞過來。
過了一會,時夏悶聲開口。
「我在上面的時候,撞見佟蔓蔓和許臨說話了。」
「他們說了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內容,能嚇得你從山上掉下來?」牧冰問。
「……」時夏沒搭理牧冰繼續往下說,「你知道佟蔓蔓和許臨其實是一對嗎?」
本以為這個消息至少能讓牧冰震驚兩下,沒想到他只是雲淡風輕地應了句,「嗯,我知道。」
「你知道?」震驚的人變成了時夏。
「人越是想掩飾什麼就越會留下痕跡。」牧冰說,「許臨以為沒人知道,其實辦公室里一半以上的人都看出來了。」
「那佟蔓蔓昨天在酒桌上說的那個……桌上有她喜歡的人,指的是許臨?」時夏瞪大眼睛。
「應該吧。」牧冰說,「畢竟他們倆在交往,不是嗎?」
時夏震驚了好一會兒才接話,「我以為她喜歡的人是……」
「是我?」牧冰笑了,「李思思是不是跟你說什麼了。」
「呃……」
這麼輕易的被看穿總讓時夏有種莫名的不爽,好像一切都在牧冰的掌控之中一樣。
「佟蔓蔓跟我告白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牧冰說,「她是因為跟朋友打賭輸了,那場告白是懲罰,事後她專門來找我道歉,我也把玫瑰花還給她了。」
不是牧冰找佟蔓蔓道歉,而是佟蔓蔓來找牧冰道歉嗎?
時夏咬咬舌尖,就算看不見牧冰現在臉上的表情,他也能感覺出牧冰呼吸里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