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来这里时还没有这间所谓的茶室,说是厨房的延伸可能更准确一点,斑驳的墙下堆满杂物和成捆的柴火,寺里条件不好他一直都知道,尤其冬天,物资运送不便就更是清苦。
贺宇航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没有任何取暖设备的空旷屋子温度跟外头没差,他搓了搓手,看时间,距离住持去给他说情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他怀疑郝卉月是铁了心不想见他。
就在杯子里的水快要见底时,门外进来一道身影,贺宇航只是抬头,眼眶便不自觉红了,不仅是因为郝卉月衣着朴素气色不佳,而是从他醒来到现在,经历了记忆的天翻地覆,至亲转眼苍老的面孔对任何人都是不小的冲击。
“妈……”他这一声憋在嗓子里,半天才叫出来。
应蔚闻回到宿舍,拉下窗帘看了眼手机,他进浴室洗澡,出来坐到沙上,拿文件在背后抵着,点开了之前收藏的关于教怎么藏针法的视频,又把被魏涛囫囵塞进去的几团棉花拆出来,重新整理蓬松了放回去。
这头白熊所谓的可爱之处,拥有它近十年的应蔚闻始终没有觉,贺宇航送过他很多东西,在一起的时候,每一样都比它或贵重或新奇,又或是更有意义,但当初从两个人一起买的房子里搬出来,他还是把它塞进了行李箱。
【可以视频吗?】针走过半,手机上方跳出来一条消息。
应蔚闻退出页面,给他拨过去。
下一秒,贺宇航的脸跳进屏幕,“嗨。”
“回去了?”应蔚闻问,现他周围是黑的,没有开灯。
贺宇航把手机在支架上固定好,“没出呢。”
“怎么这么晚?”
“说来话长。”他呼出一口气,靠在椅背上,顺手开了车顶灯。
四周光亮,须臾两人都没说话,静静看着对方,应蔚闻在屏幕上点了点,按下了截图。
第64章忘了
“他们说你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相较贺宇航的激动,郝卉月的反应显得很冷淡,在他对面坐下时,甚至没多看他两眼。
贺宇航起身给她倒水,看她不接,便一直往前推,推到她手边为止,“有段时间是这样。”
他坐回来,“后来又想起来一点。”
“怎么没把我一起忘了。”郝卉月没问他不记得什么,又想起来了什么,她似乎没什么要跟他说的,对他的现状也不感兴趣,之所以会来见他,纯粹只是不想拂了主持的好意。
“对不起。”贺宇航自知理亏,沉默半晌也只敢说这一句,可能郝卉月这辈子都无法原谅他,有几个开明的父母能接受子女这样呢,更不肖说他直到现在仍然“执迷不悟”。
“跟我说有什么用。”果然,郝卉月淡笑了声,“你该知道你最对不起的人是谁。”
“我知道,是我让你们失望了。”
郝卉月打断他,“你不用在这跟我事后反思,真有这个心,当年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我……”贺宇航想他怎么偏偏选了这个时候,但凡早个一天两天来,他都有勇气说出求原谅的话,现在开口,成了既要又要,而郝卉月也早看透了他的屡教不改。
“你来看我,无非是想求个心安,我在这边挺好的,没事早点回吧。”
“妈。”贺宇航叫住他,“爸的死跟我有关系吗?是因为我的事他才……”
“没关系。”郝卉月却直截了当,“他自有他的因果。”
“……什么意思?”
“你想起什么忘了什么不影响你本性如此,你变成这样,最没资格指责你的人就是他。”
郝卉月说到这,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态度稍有缓和,“既然选择了,那就过好你的日子,往后没人管你,你也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
郝卉月果然把他的错归结到了贺珣的溺爱上,曾经他俩或许因为他的事闹得很不愉快过,让她直到现在都无法释怀,贺宇航还想替他爸辩解两句,郝卉月不愿意再听,起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