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你把地上的碎玉都给我捡起来。」扶春很耐心重复给她听。
孟玉茵笑了,不仅没低头弯腰,还重重在碎块上踩了又踩,留下泥灰污渍。
「你说什麽我就要做什麽?姐姐。你与谢琼等人走得亲近,得了长公子的赏赐,就真把自己当成京中名门贵女了?你莫非忘记从前,是怎麽在我身旁伺候……」
「你再与我说这些没用的低言劣语,我马上就出去告诉众人,你和谢三郎,是怎麽在我眼皮子底下勾搭上的。」扶春一句一顿。
说这些话时,扶春兀自感到一阵恶心。若有可能,扶春真的不想再与这二人牵扯半分干系。
扶春说的每一个字都很清晰,连成完整的意思,孟玉茵猛然惨白了脸。扶春的意思分明是,她知道。她居然知道!怎麽会?
孟玉茵至今都还以为她与谢从璟之事,被他们掩藏得极好。
「你想要做什麽?」孟玉茵惊震看她。
「我已说过。」
扶春顿了下,又道:「你也可以不去做,但我一定会告诉所有人,我的未婚夫我的么妹是怎麽在一起的。你想闹大亦可,我给你这机会。可是孟玉茵,你敢吗?」
她不敢。
纵然孟玉茵有想过,不再遮遮掩掩,在扶春面前正大光明,可也仅限於他们三人而已。
且孟玉茵笃定扶春为了谢从璟的正妻之位,只会忍气吞声,而不会向外透露丑闻。
可是扶春变了,变得不再那样软弱,扶春也全然不在意与谢从璟的婚事……
这时,孟玉茵才真正感到,事态早已无法由她和谢从璟来控制。
「你……」
孟玉茵口中囫囵,讲不出话来,她满眼装着忌惮和畏怯。
扶春始终平淡睨她,不过多久,就做出离开状。
「好!我……捡。」孟玉茵一颗心将要跳出胸膛,连忙阻拦说道。
扶春再去看她时,她已伏下了身,一片一片的捡起碎玉,手抖得厉害。
她捡起的那些,有曾被她不屑一顾踩在脚下的,还有摔裂锋利者划破了她的手指……
孟玉茵发出尖叫。
扶春离开房间时,让婢女看着她捡,以防孟玉茵再想不开砸了那架白玉屏风。
见婢女过来盯瞧着,孟玉茵更感屈辱,立即开始咒骂。
扶春置若罔闻。
省点力气,把东西一瓣不少地拾起来,这才是她当下最应该做的事。
*
晚间。
未时之末。
青年挑着一物置於灯下观望,两根系带细长,一片桃心形的绛红色布料,中间绣着的是喜鹊登梅的画面。就是这样薄的一件小衣,昨夜穿在她身上……
冷白的手指轻勾起一角,放在鼻下轻嗅,
幽香隐隐。
寅时一到,青年收起这件又轻又短的小衣,卷去枕下丶剪烛丶落下帷帐,双目轻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