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人身後竟然還跟著十鳶,一見到累得臉蛋紅撲撲的他,小姑娘就撲過來,雙眼含著淚,嘴唇顫抖,一副他受了多大苦的模樣。
其實他還真沒怎麼受累,區區扎馬步,區區被弄裂,不過都是他完成任務路上的困難罷了,遲早都能克服的。
薩敖的腿並沒有好,他是拄著拐杖過來的。
宿時漾的目光落在對方身上,眼神里隱隱有責備:「你都受傷了,還亂跑什麼,是生怕自己好不了麼?」
再怎麼說這傷也是為了他受的,就是再沒良心宿時漾也做不到視若無睹。
薩敖的臉上沒什麼多餘的神情,他輕聲道:「小傷而已,於行動無礙。只是……皇子不是該由我親自來教導麼,怎麼和蘭烈將軍待在一起?」
他的目光在蘭烈微笑的臉上轉了一圈,沒有從那弧度分毫不差的虛偽笑容中發現任何端倪,便又落回了宿時漾身上。
提著這件事宿時漾就嘆氣:「大王嫌我體質太差,命我跟著蘭烈將軍習武。畢竟你不是腿受傷了麼,也不好再煩擾你。」
再說了,你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去陪你媳婦兒嗎,找他算個什麼事?
宿時漾心說自己可不想當個幾十瓦鋥亮的大電燈泡,他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江望塵在旁邊一直充當著透明人的角色,即便是心神都放在宿時漾身上,也不會妄自插嘴自作主張想要引他注意,直到宿時漾主動朝他看過來時,才抿開一個溫潤如春風的笑容。
他同殿下也有幾日未見了,經過鄭妃的人牽線搭橋,他和大王子薩敖開始了合作。這期間不但要滲入大夏,還得時時刻刻防備著薩敖。
與虎謀皮的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他還要同時給薩敖出謀劃策。
江望塵甚至也知道宿時漾在裡面擔任中間人的角色,不過殿下的命令他都會去做的。
他現在的命都是殿下的。
薩敖一聽是他父王的命令,就不再吭聲,只是神色間陰沉了寓家整不少。
「那就希望蘭烈將軍能夠用心教導皇子,還望你能夠不藏私才好。」薩敖好整以暇地說。
他是沉默寡言的性子,但這並不代表著他並不會說話。跟弟弟薩仁敵對那麼久,被逼得冷嘲熱諷也學了不少。
蘭烈就好像是沒有自己的脾氣似的,好聲好氣地講話:「大王子說的是。但這畢竟是大王命令屬下指導皇子,即便不用您特定叮囑,屬下也會盡心教導。」
他說話的語氣仍然是不卑不亢的,哪怕面前的人是大王子,最有可能繼承大夏王位的人又能如何。
且不說對方還是一個毛頭小子,將來還有沒有可能登上王位還說不定,若是太過低聲下氣,連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再者,就算是對方登臨王位又怎樣,他蘭烈到了那時,也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薩敖冷冷地看向他,蘭烈依然溫和地笑著,不避也不閃。
江望塵眉頭瞬間擰起,他看了一眼在戰況中卻明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還在茫然地瞅瞅這個,又看看那個的宿時漾,無聲地嘆了口氣。
他眸色幽深地想著,殿下總是這樣,像是渾身上下都散發著甜甜香氣的蜜糖,不但招蜂引蝶,還總能惹來豺狼虎豹的窺伺,擋也擋不住。
真想把對方給藏起來,讓誰都看不見才好……
*
薩敖和江望塵明顯就是從百忙之中抽出時間過來瞧一瞧他,看到他人還完好無損之後就離開了,只把十鳶留在這照看他。
到了午膳的時候,大夏王也有事不能來探望他,只派人跟他說定要聽蘭烈的話,還有就是把他賞賜過來的食物都乖乖吃完。
於是午膳的時候就只剩下蘭烈陪著宿時漾,並且看著他挑挑揀揀,嫌棄又迫於無奈地把不喜歡吃的蔬菜給艱難咽下,然後望著自己那滿盤子的肉流口水。
其實宿時漾的午膳要更為豐富,只是薩納爾為了他的健康,特地減少了肉食,多添了些蔬菜水果,對於特別愛吃肉的宿時漾來說就是一種折磨。
「皇子,挑食可不是一個好毛病。」蘭烈優雅地放下筷子,擦拭自己的嘴唇。
宿時漾嗚嗚咽咽,尋思著你懂什麼,這是他不可更改的天性。
幽怨的小眼神落到了蘭烈身上,逼得對方終於忍不住起身離開——不是誰都能抵擋住他的眼神攻勢,像薩納爾那樣狠心地對他可憐兮兮的目光毫不在意的。
下午的訓練如期而至,並不以宿時漾的意志而告終。
申時一刻左右,宿時漾終於從痛苦的扎馬步中解脫出來,他覺得自己的兩條腿都軟成了麵條,並且硬氣地拒絕了蘭烈扶著他的請求。
「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了。」宿時漾瞪著對方,一字一句地說清楚。
蘭烈知道自己今天算是惹惱了對方,也沒有強硬地要求一定要攙扶。一緊一弛,才能讓獵物牢牢地束縛在籠中,完完全全地馴服對方。
宿時漾捶捶捏捏自己酸軟得不像話的雙腿,讓十鳶和侍從先回去準備洗浴用的水和晚膳了,今夜他一個人住,要在床榻癱一晚上才能好。
身邊有兩個年歲不大的大夏人跟在他左右,這是薩納爾安排在他身邊的人,大抵是擔憂他一個人太無,是以找了些同齡的來逗解乏。
他們倆人緊張兮兮地盯著走路搖搖晃晃的青年,看他雙腿打顫,像是嬰孩似的蹣跚學步般走路就心裡一緊,一直都跟在對方身後,在必要的時候把人扶住,以免摔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