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玅观的眉眼间已凝上了一层薄薄的雪粒。阖上眼,她仿佛又回到了庆熙帝驾崩的那一夜。周遭也不是逼仄的街市,而是变成了广阔无垠的原野。黑水营的将士紧随在侧,在她的号令下毫不犹豫地淌进冰冷的江水。
雪天将一切都染上了灰暗的色调,秦玅观再睁眼时掌心的纱布和缰绳都沾上了鲜红的血渍。
视野逐渐变得宽阔,只有一道重檐歇山顶飞入眼帘。
秦玅观的思绪停了。
她猛拉缰绳,调转方向停在了气派的府邸前。
几乎是抱马前行的唐笙艰难抬头的那一瞬,河曲马扬蹄,掀起长弧。
唐笙心脏骤停,下意识闭紧了眼睛。
耳畔的一切都归于寂静时,河曲马已经稳稳停在公主府前了。
她抬起头,看到策马立身的秦玅观,鲜艳的衣袍被风雪模糊了轮廓,正逆着光看向惊魂未定的侍从。
第17章
马蹄声引得门子探望。
看清来者,门子和府卫顾不得道上结冰,连滚带爬赶来给秦玅观牵马,顺带铺了满地的草垫。
秦玅观丢下马鞭,踩着一侧镫下马,方箬习惯性地上前扶她,被秦玅观避开了。
方箬眼中的失落一闪而过,继而躬身目送秦玅观离开。
唐笙磨磨唧唧地从马背下来时,门口就没剩几个人了。
她牵着马迈了大步跨过偏门门槛,身后衣袍忽然一紧。
“这位大人着实面生,是新当差的么?”门子笑呵呵道,待到彻底看清唐笙的面容,笑容一下僵住了。
唐笙摸出腰牌递给门子:“前几日刚当值,还是头次随陛下回潜邸。”
门子看完腰牌,恭恭敬敬奉还:“大人的马交给小人便好,御林司诸位大人皆在西厢落脚,请随小人们来。”
唐笙跟着他,穿过重重檐廊,果然看到一众女御林卫。
屋内燃着炭火,有几个女卫脱了外袍展在炭盆上烘烤,身上是素白的中衣。
引路的小厮打眼见到这副场景立马紧闭眼睛,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
“得了,别装了。又不是穿的肚兜,我都瞅见你那眼睛没闭紧了。”烘烤外袍的女卫掸去炭灰,朝唐笙招手,拍了拍身侧的长凳,“唐……唐笙到这儿来。”
唐笙骑驴下坡,一溜烟小跑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小厮安顿好她们,阖门离开。
寒意被隔绝在门外,屋内暖洋洋的。
唐笙还是头一次和御林司这唯十八个女护卫挨这么近。
她是外来者,不太能融进她们的话题,只在一旁默默听着。
“今日谁惹陛下不痛快了?”
“方统领呗。”
搭话的是立在唐笙对面的女卫,长着一张圆脸,体格子比许多男人都健壮,往那一立就将窗光遮了个七七八八。
她一伸长手就取来最大一叠干果,转着圈分给女卫门。转到唐笙面前时,她还很拘谨,不敢去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