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禟每次都是撇撇嘴,老十那个温吞的样子看得他十分郁闷,明明小时候就不是这个样子的!
然而到了兴平三年,两人从福建返回京师,他刚和英商做成一笔大生意,心情十分美丽,却没想到会在上朝期间遭到宗室诘难,说他不顾身份行商贾之事,与民争利,实在丢皇家颜面。
胤禟的性子可容不得旁人如此诋毁,只是他还没有发作却有一个人比他更快,站在了他的身前,引经据典的对着满朝宗室就是一通冷嘲热讽,甚至在一人再次对他出言不逊的时候就要动起手来,还好八哥眼疾手快的把人拉住。
他有些怔愣的看着胤誐,那般怒火冲天的模样让他想起了幼时闯祸后被责罚,如果皇阿玛因着他是哥哥要罚他重一点,胤誐就一定会和皇阿玛叫板。
原来这人温吞了这么多年,火气还是有的嘛!因着胤誐,胤禟被诘难的不悦瞬间就消失了。
事情的最后由皇上出言平息了下去,出了上朝的乾清门,胤禟左手环过胤誐的脖子,右手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果然是好兄弟!”
胤誐微微垂下眼帘,压下眼底的一丝苦涩,恢复一贯的温和开口道:“就凭咱俩的感情我就断不会让人指着你的鼻子骂,况且九哥,你并没有错。”
胤禟但笑不语,只是手更加用力的环住他的脖子,低声道:“就知道这么多年没白疼你,放心,有九哥在,也断不会让旁的人说你半句不是!”
温热的吐息带着某人专属的味道,拂在颈侧让胤誐觉得脊背有些发麻,耳垂都红了起来。
胤禟当然看见了,哈哈笑道:“老十,你都二十三了,怎么还是这么容易害羞,又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
胤誐连忙拂开他环着自己的手,后退几步,有些恼怒的道:“九哥,不带你这样欺负人的。”他才不会让他知道,因为他才让自己如此失态的。
“老十,想咱俩同一年指婚,我都有三个女儿了,你家侧福晋却才刚怀孕,你这样不行。”胤禟调侃道,“话说你家嫡福晋进门后就没见你纳过妾啊,你那两个侧福晋都是从前跟着你的老人升上去的,老十,你不会真的像传言一般惧内吧?”
胤誐的嫡福晋是乌尔锦喇普郡王之女,阿霸垓博尔济吉特氏,出嫁前在蒙古是有名的性子强悍,所以十贝勒子嗣不旺让很多人私下里就猜测他是不是因为家有母老虎所以才后院不繁盛。
胤誐无奈的一笑,“九哥,旁的人那样说就算了,你还不了解我吗?哪会让一个女人爬到头上来,况且音格儿只是性子直爽,并不是传言的凶悍不讲理。”
“那你怎么就清心寡欲得一点都不像是血气方刚的男人,和我在江南的时候每次拉你去那秦楼楚馆都不愿意,要不就是冷着一张脸干坐着,老十,男人呢要及时行乐,懂不?”胤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他,晓以大义的道。
胤誐只是微笑听着,背在身后的左手收拢成拳,用力得指节都有些发白,脸上却不见丝毫异样。
他当然不喜欢流连花丛,看着这人左拥右抱,那种折磨这人一辈子都不会懂,他也没想过让他懂!
胤誐就那样听了一路胤禟述说自己的风流韵事,从如何选美人到怎样玩美人简直是非常详尽,足见其花心风流的程度,直到他自己的府邸到了,还有些意犹未尽,拉着胤誐道:“要不今晚在我府上用膳?”
胤誐的嘴角几不可闻的僵硬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不了,我答应了音格儿今晚在府中用膳。”
“还说不是惧内。”胤禟揶揄道,却没再说什么,旋即下了马车进了府。
胤誐透过车窗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内,脸上的笑容一点点风化消失,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对这个人多出了一份超越兄弟的感情?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只记得在兴平元年同他一起南下经商开始,看着他如鱼得水的在商界长袖善舞,那样的光芒万丈耀眼夺目,让他挪不开目光,但是他放浪形骸的眠花宿柳却又令自己心中酸涩,妒火中烧。
他迷惑不安,他告诉自己这是男人的逢场作戏,正常之极,他这般情绪是为何?直到那一次他把在徽商聚会上喝得烂醉的他送回了行馆,那人把他错认为伺候的美人搂着他就是火辣的唇舌交缠,他才恍然大悟。
那晚最后并没有发生什么干柴烈火的事情,因为他呆呆的被某人吃完豆腐后,回过神来某人已经呼呼大睡,他机械的把人安置好在床上,接着就坐在一旁,看着那张从小就无比熟悉的脸直到天亮。
然后他明白了一件事,他内心唯一柔软温暖的地方装着这个人,原来不是单纯的出于手足之情,而是多了份乱伦背德的爱。
多么丑恶不堪,他无数次唾弃自己,自虐般看着他一个个娇妾美婢收入府中,在江南繁华之地尝尽名妓优伶,一次次的告诉自己不能打破兄弟的界限,因为一旦跨过了那个底线,会给他造成负担。
胤誐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高尚若此,如那些话本里的痴情女子,一片真心默默付出,即便心如刀割鲜血直流,但只要心上人开怀就依然能笑意盎然。
九哥,我不是惧内,而是心有求不得之人,所以才寂寞了自己,心有所属便难以逢场作戏,可惜你永远都不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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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平八年,两人同时进为郡王。
此行要南下广东,路途遥远,胤禟却因为厌烦了坐船而改为走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