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陆正?杨……郭继虎与?顾泽成对视一眼,只怕是陆俊生?出?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对陆俊此?人,顾泽成自恃手?握他太多把柄,随即提起声音道:“陆统领,既按约定开了城门,何不出?来一叙?”
一个声音在城门上响起:“来了。”
随即城门上突然抛下一物?,警惕的河北军士只以为是什么暗器,立时?避开,那?物?便咕噜咕噜直滚到顾泽成脚边,赫然是陆俊的人头。
这变故,叫方才还志得意满的顾泽成,好?像被一盆凉水浇到头上,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此?时?此?刻,顾泽成脑中已经一片空白,完全无法处理眼前的一切,顾泽成呆呆看着那?人头,好?像那?不是一颗人头,而是一个醒不来的噩梦。
所有的苦心筹谋、扔下一切也必须竞逐的野心、最后一线争夺天?下的希望,仿佛都随着地上那?血淋淋的人头,统统成了笑话。
郭继虎却是霍然看向城门上,铁青着脸咬牙切齿道:“韩、肃!”
竟是宛城城防军统领韩肃!陆俊被杀,韩肃竟出?现在这里……想到那?幕僚曾说过,韩肃早已经被陆氏说服……若陆氏十余日前便从?宛城出?发?、到井陉关杀了陆俊的话,时?间上多有宽裕,整个河东只怕也已经落入了陆氏之手?。
郭继虎此?刻只感到彻骨的寒意,陛下为争天?下步步为营、神?机妙算,没想到竟是一场空;他们在邢阳渡避开了陆正?杨设下的陷阱,没想到现在却一头扎进了这陆氏的圈套之中。
看着箭楼的孔洞中隐隐伸出?弓箭,郭继虎只来得及将顾泽成拉下坐骑,二人齐齐躲到马后。
箭矢嗖嗖之声不绝于耳,顾泽成却仿佛失了神?智般,抱着头跌跌撞撞。
这是一场赤裸裸的屠杀,瓮城在设计之初,就是为了将敌人困在主城门与?瓮城门之间进行围杀,瓮城城墙上全部是防护力与?杀伤力极强的箭楼,所谓“请君入瓮”,所谓“瓮中捉鳖”,都充分?说明了瓮城在军事意义上的杀伤力。
郭继虎的声音中都带了哭腔:“陛下!你清醒些!快跑啊!跑啊!”
顾泽成茫然抬头,瓮城的城门上、城墙上、轵关的城门楼上,四面八方,俱是箭矢,跑,能往哪里跑?
周围不断有河北军士倒下,顾泽成仿佛此?时?才如?梦初醒般,瞪视着城门上的韩肃,双目充血般的怒吼道:“她人呢!她在哪儿?我要见她!我要见陆青殊!告诉我,她在哪儿!!!”
在这样的?杀戮中,顾泽成这样不管不顾的?怒吼简直像一面靶子立在那里,箭楼上更多的?弓箭调转方向,更多的箭矢朝他射来。
郭继虎将顾泽成一把扑倒,对他这般模样又急又气,在顾泽成脸上狠扇了一个巴掌。
顾泽成这才仿佛清醒一些,他此时蹲靠着城墙,其余三面的?箭矢如雨般落下,全赖郭继虎将他牢牢护住,周遭全是兵士的?尸体?,竟再也看不到几个站着的人了。
郭继虎也猛地一口?血喷在他面上,咬紧了牙关:“逃!快逃!快……逃……”
不待顾泽成有什么反应,郭继虎的?声音迅速地低微下去,他竟是这样气绝身亡。
顾泽成茫然地扶住郭继虎的?身子?,感觉到他的?身躯渐渐变凉。周围一片死寂,听不到弓弦响动?、听不到箭矢破空,只有鼻端传来浓浓的?血腥气,时间?都仿佛就此停滞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一直紧紧合着的?真正关门终于?开启,响起兵甲重重摩擦的?脚步声。
顾泽成跌跌撞撞爬起身,郭继虎的?身躯直直倒下,他低头一看,这才发现,郭继虎的?背上插了数十支箭矢,直如个刺猬般,竟是生生用身躯替他挡下了这样多的?攻击;
周围,全是尸体?,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瞪大了眼睛、凝固着狰狞与不甘,好像在无声地诘问:你不是许诺过的?吗?只要能坚持过这些死亡跋涉、只要能赢下大战,我们就能衣锦还乡!你不是许诺过的?吗?!
这些幸存到此、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可以回家的?百战精锐,就这样,白?白?倒在轵关的?瓮城之中。
顾泽成仿佛再也承受不住般,抱头蹲坐在地,茫然痛哭。
城门出?来的?兵士乃是宛城城防军,曾经也效命于?顾泽成麾下,自然也是认得他的?。
此时见顾泽成这般窝囊模样,便有小校向韩肃请示道:“统领,要是砍了这狗皇帝的?脑袋,可能与大帅那边夺下关中的?真定弟兄们比一比功劳?”
韩肃却是无语道:“你说呢?”
那小校讪讪地挠了挠头,唉,他们这仗的?功劳皆是大帅之功。是她?果?断下令出?击井陉道、活捉陆俊中,才拷问出?这狗皇帝要来轵关与陆俊汇合,随即命统领来此设伏。他们这些跟着设伏的?,就在城墙上射射箭,如今这狗皇帝只剩下一个人了,就算砍了他的?脑袋,能值什么功劳?没准还得被统领当作?杀俘来论?罚……
顾泽成却仿佛受了刺激般,猛然抬头:“你说什么?她?、她?打?下了关中?!”
小校吓了一跳,连忙上前一脚将他踢翻,不屑道:“大帅那样的?英雄人物,你也配提!”
顾泽成被狼狈踢倒在地,却依旧喃喃道:“这怎么可能……”
这一切明明是他的?谋算,拿下河东、再夺关中、一举定鼎天下,可陆青殊不过一介妇人,她?凭什么?她?怎么可能办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