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述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
见他迟迟不开口,梅宫雪心中原本的期待渐渐成了忐忑。
不仅是宇文述,就连他身后的人在听到“周赴”的名字后,也都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
梅宫雪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极力保持着冷静,“听说前几日有匪寇攻山,他是不是受伤了?”
梅宫雪看向了宇文述和他身后的士兵,大家身上或多或少地都缠着绷带。
周赴一定是伤得太重了,否则,他身为此次督建水坝的负责人,怎么可能不下来和季云初交接?
宇文述的心口骤然一缩,一阵阵钝痛袭来。
他甚至有些庆幸自己是个瞎子,不用直面梅宫雪投来的目光。
身后副将走了出来,“这姑娘要找周大人吗?那你…跟我来吧!”
梅宫雪道了声谢,然后便跟了上去。
她跟在副将身后,来到了哨卡营的帐篷外,这里有一股很重的药味。
不少伤员在此休养,还有大夫们在各个营帐间穿梭。
梅宫雪跟在副将身后,走过一排又一排,直到停在了最后一个营帐前。
这里并没有大夫出入,也没有因伤痛出的哀嚎声。
很静。
副将撩起帘子走了进去,可梅宫雪脚下却像是扎了根一样,脸色煞白。
这种诡异又不安的场景,好熟悉啊!
就像三年前,她去军营中接回爹爹的遗体。
副将并没有催她。
片刻后,梅宫雪终于鼓足了勇气,撩起帘子。
床板上躺了很多人,每一个都充满了死气。
裸露在外的皮肤无一不呈现出惨白且肿胀的状态,泛着让人不适的灰白色光泽,像是被泡的面团。
面部更是严重变形,嘴唇也变得肿胀外翻,颜色乌。
梅宫雪被这种场面吓得僵在了原地,但紧接着,一种混合着腐臭的水腥味刺激着鼻腔,让她直接吐了出来。
只见副将走到其中一个尸体旁,“姑娘,虽然尸体已经无法辨认,但根据周大人之前受伤的位置,以及仵作验过的年龄都能判断,这具便是周大人的遗体了。”
梅宫雪感觉身体内的血液突然被抽干了,胸口被一块大石头压得喘不过气来。
这怎么可能?
她轻轻摇头,“我不认识这个人,他不是周赴,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副将同情地看了她一眼,没再出声,而是轻轻退到一旁。
宇文述此时也走了进来,来到那具尸体前。
明明半个时辰前,他也不愿意相信,但此刻面对梅宫雪,他也不得不承认事实。
“周赴死了。”
梅宫雪似乎愣了一下,但紧接着便痛哭了起来,眼泪止都止不住,声嘶力竭。
怎么会这样?
明明约好了的,等这次的事情完成,他便辞官,然后带着自己一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梅宫雪已经处理好了和侯府的关系,行李都打包好了。
甚至计划了好几条路线,想着等他回来后,两个人一起商量着先去哪里。
听说南边有四季如春的雨林、有细腻的风景、有典雅的楼阁,还想让他带自己去看看!
“你不是让我等你回来吗?你不能骗我!”
然而,床板上的人毫无反应。
忽然,梅宫雪想起,自己在周赴临行前,明明将软甲送给了他,又怎会中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