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直没有点灯,稀薄的月色透过半阖的窗在地上染出一片洁白。
洛越用指尖轻轻拂过那对敏感的耳朵,然後低头吻上了他的唇。
其实她有很多话想要问他,这十年对她来说只是一场长梦,可对他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是浸泡在苦涩和悔恨中的煎熬。
然而言语太轻太薄,从三言两语的描述中,她难以真正窥见他走过的这条长路。
当初那个月圆之夜,实在像是乐曲中间令所有希望都戛然幻灭的败笔,如同扭曲的命运同他们开的玩笑。
如果没有那场误会,本不该有这样残忍的十年。
暴雨下的花树被烈风吹得枝桠四散,纷纷而落的花雨在湖面上拨出了点点涟漪。
远远看到天边泛起的鱼肚白之时,洛越反扣住晏深握在她腰间的手,想要说点什麽却发现自己嗓子已经哑了。
晏深侧身将她紧紧环住,低头用鼻尖在她颈间磨蹭,低声问:「怎麽了,是想喝水吗?」
洛越抱住他的脖子,将嘴唇抵到他耳边,近乎无声地说道:「我也爱你。」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她没去问他是什麽时候喜欢上自己的,爱意的萌生很难有确切的时间和地点,正如她也不知道自己又是什麽时候对他有了计划外的情愫。
或许,唯一能够确定的,只有爱本身。
*
淮若风在艳鬼境中受了伤,被药宁留在云城医治,韩箬萱见他没什麽大碍,便早早动身离开了,所以洛越每次带着念念和葵笙从外面回来,总能在院子里看到一个倚窗叹息的幽怨男人。
南湖阮家由於和鬼修纠缠不清,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被通天阁一网打尽,花娘和画念霜则留在云城处理艳鬼境的後续事宜,顺便把一心惦记着娘亲的小团子也捎带过来了。
「我看这剧情发展也太不对了吧。」葵笙偷偷扯了扯洛越的衣袖,小声嘀咕,「原着里不是说他把韩箬萱抛弃後更加放荡不羁爱自由了吗,怎麽看起来反倒他像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小姨,你说得不对!」念念乖乖趴在洛越肩头,嘟着小嘴出声反驳,「淮叔叔不是像被抛弃,他本来就是被抛弃的。」
淮若风装作没听见,捂着胸口咳了几声,一边说着「今儿妖风怎麽这麽大」,一边「啪」地一声狠狠关上了窗户。
洛越揉了揉念念的脑袋,失笑道:「你淮叔叔本来就忧伤,别老戳他肺管子。」
葵笙对着念念做了个鬼脸,说道:「你家这小宝贝可不仅喜欢戳别人肺管子,昨天我还听到他跟姐夫吵架呢。」
「谁?」洛越不可思议地挑了挑眉。
晏深在念念面前向来是个温和的好父亲,况且这人情绪异常稳定,她实在难以想像他们俩会因为什麽吵起来。
「念念没有跟爹爹吵架!小姨不能诽谤念念!」气呼呼的小团子握紧了小拳头,小脸通红,「念念只是说了实话,是爹爹不爱听实话,非要跟念念理论。」
「哦?什麽实话?」洛越被挑起了好奇心。
念念撇了撇嘴:「我说我是娘亲最心爱的宝贝,爹爹非不承认。」
「可是娘亲都没有叫过爹爹宝贝,娘亲只这样叫过念念……」
「哦哟。」葵笙忍不住笑了,促狭地看了洛越一眼,对念念说,「你又没有二十四小时跟着你娘亲,你怎麽知道她没叫过?」
「外面的风的确很大。」洛越咳了几声,若无其事地抱着念念往内院走,唯一耳垂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没等她跨过门槛,院中就突兀地响起了一串铃声。
石子路尽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形矮小的少女,耳朵上挂着两只大大的银铃铛。
「画念霜在哪?」少女看向洛越,直接了断地问道。
洛越如今修为了得,几乎一眼便看穿了少女的底细。
四肢僵硬丶灵脉怪异。
这是个生出了灵魄又步入七境的人偶。
少女见她不答,继续道:「我是东原系铃人之主,来找画印主有要事相求,以东原宁家为筹码,只求她手上的一幅画。」
洛越几乎是一下子就想起了许多年前她和晏深一起进入过的画境,想起了那个笨拙的人偶。
「这麽多年了,你还是放不下。」一身白衣的女子背着一幅画从花树後面转出来,将沾着粉墨的白玉画笔直接插回了发髻中。
「东原宁家这些年利用解铃人在暗中做了不少天理难容的恶事,只要你把画交给我,我可以帮你们将宁家彻底扳倒。」见到画念霜後,少女眉头微皱,原本沉静得如同死水的眼睛也有了几分光彩。
画念霜冲洛越几人点头示意,然後走到了少女面前:「你兄长逆天行事,使得一岛圣灵惨遭天谴,如今的孤云岛上也只有怨魂残垣,甚至殃及过路行船,通天阁这才不得已将去往孤云岛的路封在了这幅画里。既然你已经猜到了真相,又何必再回去自找不快。」
少女忽然抬起头,琉璃珠般的眼眸里满是复杂隐晦的恨意。
「他以为这都是为我好,是吗?真伟大啊,以凡人之躯篡改天命,把我这个短命鬼的魂魄换进这具该死的人偶躯体里,牺牲一岛生灵换我独活,他可真是个好兄长!」
画念霜摇了摇头,叹息道:「他在换魂之前,也不知道竟会牵连到他人,他只是打算用自己的命换你和人偶都活着,只可惜……天命难违,最终只有你活了下来。」<="<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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