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乘风淡声道:“我有钱我情愿,同知大人莫不是要同我抢人?”
陆乘风看了一眼远处女子,她正向这边频频张望,说:“今夜佳节,同知大人不陪夫人,倒来这同我闲聊,令人匪夷所思。”
韩树山侧目看来,一双眼锐利似鹰:“陆乘风,你好能装啊!”
陆乘风懒懒一笑,语气轻快:“这话不对了,人有千面,你只见了我这一面便说我能装,岂不知同知你也很虚伪,你对我如此锲而不舍死缠烂打,对着你夫人却又是什么模样?对孟指挥使又是何等的谄媚之相?你自己也是千面人,做什么来指责我呢,还是说同知平日里伙食太好了?”
韩树山哼道:“牙尖嘴利!”
陆乘风眯眼笑道:“比不上同知。”
陆乘风带着人就要走,岂知韩树山伸手一拦:“说清楚!”
陆乘风道:“无可奉告。”
韩树山气息一凛,浑身都透着一股戾气。
木婠婠哪怕见过形形色色之人,可锦衣卫的鞭挞刑法历历在目犹如昨夜,她身子不可避免颤了颤,头也垂到陆乘风身后躲着。
陆乘风瞥了一眼,说:“省省力气吧,你奈何不了我,我也杀不了你,当然,你若是不介意旁人围观,这一架我奉陪,不过明日燕京城就该传遍了,你猜……他们会传些什么?”
存逝
韩树山咬牙,神色阴晴不定,恨恨盯了人一眼,就要走时,身后一个黑影袭来。
韩树山一个反手,攀上那人手腕正要往下折,忽然身后一道更为凶险的拳头砸来,他不得不松开人抬手抵御。
陆乘风趁这刹那,拉着谢九霄往旁退去,摆出一副不欲再动手的模样,说:“同知担待,我家少爷还以为是哪个宵小之徒,一时看错了人。”
两人都不想动手,倒是被陆乘风拽住的谢九霄,满脸阴翳目光不善盯着韩树山:“锦衣卫的狗真的是无处不在啊!满大街乱叫不说,还敢动手?”
陆乘风轻轻摇头,有些无奈,心中暗想年少就是轻狂啊。
被骂做狗的韩树山显然已经习惯,皮笑肉不笑,倒也没说什么,目光落在陆乘风身上,盯了盯,谢九霄不悦挡在身前:“你那双狗眼瞎看什么!”
陆乘风被谢九霄挡在身后,抬头看着他的背影,脑袋歪了歪,神情思索,不知在想什么。
她笑了笑,没有动作。
韩树山一走,谢九霄转过身,便看到陆乘风古怪笑着,他暂时顾不上问发生何事,道:“……笑什么?”
陆乘风摇头不语,可那笑却怎么也憋不住,她不得不低下头去,想让自己看起来笑得别那么放肆,只是抽耸的双肩出卖了她。
谢九霄懵然:“……姐姐?”
陆乘风笑够了,抬起头,看着谢九霄道:“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一些事而已。”
她的脸色渐渐缓和,还染着几分笑意,拿出玉佩递给他:“这个给你。”
谢九霄没想到找了大半天的东西就这么突然又回到自己手上,他翻看两眼,没说什么,陆乘风看向身旁一直不说话的木婠婠,说:“婠婠姑娘,我送你回去。”
木婠婠低垂着头,恭敬道:“多谢姑娘。”
木婠婠在前面走着,二人跟在不远不近的距离,陆乘风看着她走进一间农舍,从外面看去,屋内有灯亮起,二人刚要离开,却听得屋内传来一声绝望的哭泣:“……芊芊!”
二人跟进屋内,却见木婠婠满脸是泪,怔怔抱着怀中一个半大姑娘,可那姑娘无知无觉,不哭不笑,显然已经死了。
这真是令人愉快又令人难过的夜晚。
陆乘风这般想。
回去的路上,因为横变出木婠婠的事,两人都没说什么话,到沁园后,陆乘风简单梳洗过入睡。
然而今夜,注定不会就这样过去。
天将亮未亮时,沁园的宁静被打破,十三步伐匆匆入内,敲了敲门,不待谢九霄唤便推门入内,陆乘风梳洗完刚打开房门,便听到一声又一声遥远传来的钟声。
陆乘风眉心一凛,顺着来源遥遥望去。
这是……丧钟?
谢九霄显然也听到了,衣袍穿到一半,人控制不住朝外走。
十三跟在身后,说:“少爷,宫中传来消息,皇上今日四更薨了。”
皇帝驾崩,事关重大,百官入朝。
陆乘风早饭吃得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在三娘频频投来诧异的目光后,她低下头看了眼手中的空碗,不好意思笑了笑,放下道:“想事情走神了。”
三娘不在意道:“我就是想同姑娘说一声,锅里还有,你若是还饿我再盛些来。”
“我吃好了。”
陆乘风起身朝外走,皇帝驾崩这个消息带给她的惊诧也消散得差不多了,丧后,会有新的帝王,靖国又会是什么样的新天地?
她殊不知,宫中却是两派天地。
皇帝忽然驾崩,未留诏书,便该是东宫太子继位,可要命的关键是,昨夜皇帝驾崩时,锦衣卫指挥使孟凡忠随侍身侧,曰皇帝留下口诏,宣宿王秦勉登位。
谢益作为内阁集权人,他的态度便是许多官员的态度,可当百官前去询问时,平日里精神抖擞的阁老却捂着唇连咳不止,众人只当这是他的推脱之法,有人还在心底暗骂狡猾,可下一刻,便有人惊慌扶住人,声音也变得尖锐几分:“阁老!”
大口的血从指缝中喷涌而出。
谢允谦本在远处跪着,听到动静立刻飞奔上前来,神情慌张扶着人,连声音都打着颤:“祖父?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