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寄怕沈沅担心,赤着上半身,回头笑道:「这帮贵人们狗咬狗,不关我们的事。」他凑上前,深深地嗅了嗅沈沅头发上的桂花油香味,陶醉地说:「我们抓紧时间吧……」
天色才刚刚擦黑,沈沅被他抱着,隔着衣服感觉到他皮肤的温暖,心里有迷蒙的惬意,也有些微微的担忧。她感觉自己被杨寄打横抱了起来,忙揽住他的脖子,脸贴在他的肩窝里,他的头发里还有熟悉的淡淡汗味,迷人得很。管他外头天崩地裂!她便也有些和杨寄一样的豪爽生出来,闭着眼睛感受一切:杨寄坐在了榻上,她坐在他坚实的腿上,他浑身滚热,嘴唇更是发烫,吻得细细密密;那双热而坚实的手,从她的头发丶脖子丶肩膀一点点毫无遗漏地抚摸过去,然後解开她的衣带,又探得更深。
沈沅觉得身体在燃烧,怀抱里更是沸腾得生出蒸汽来,蒸得她就是睁开双眼,眼前也尽是模模糊糊的白色雾气。她的腰肢被抬起来,如同被宠上了云端。而她像春藤似的,软滑而坚韧,在攀附中显出力量;她又像流水似的,拂过去时分开,接着又合上,荡起涟漪。她连羞涩都觉得浪费,在杨寄的耳边呢喃细语:「阿末……阿末……」
杨寄根本忘记了自己曾经有过「不举」的纪录,他爱她爱得发狂,早已经不在乎小小居室之外,所有人都在愁眉苦脸,都在担忧京师大乱之後那不可预见的未来。他才不愿想这些事,眼前的沈沅才是他的天,是他的一切。
他刚刚擦净的身体,又热腾腾地往外冒出汗水,汗水里氤氲着甜甜的桂花香气,他这时又是一个战士,敏锐的目光看着她微阖的眼眸,颤动的睫毛,时隐时现的笑涡,来判断自己的力度怎样更让她欢喜。他执戈前行,从容得像山野里目空一切的白虎,踏过晨露,踏过草卉的芬芳,把一切属於他的事物收攫在掌。他抱紧着沈沅,心里切切地许下无人听见的丶属於他自己的承诺。
晚风从窗缝里逸进来,外头寂静,不知有多少人心慌难眠。
而杨寄帮沈沅盖好被子,自己也倒了下来,坦然地吻了吻她的肩膀,笑道:「睡吧。我在。」
她乖顺得小猫一样,被他轻轻捋着,放心地睡得香甜。杨寄亦是通泰,什麽都不想,沉沉地在令他陶醉的桂花香气中酣然入梦。
酣然一梦直到早晨,外头太傅府豢养的各种鸟雀早早地开始欢腾,各种婉转的鸣声汇成曲子。两人平时也是早起惯了的,便都醒了,少顷便听见有人敲门的声音。得到应答後,外面进来几个粗使的丫鬟,进退有度地端来洗漱的热水,晨起的清茶和豆粥点心。
其中为首的一个甜甜笑道:「杨侍卫和沈娘子慢慢些用。奴在外头伺候,有什麽需要的就请吩咐。用完了点心,奴要请杨侍卫和沈娘子去拜见家主。」
两个人都随意得不大在意这话,昨日运动辛劳,早上是真饿了,现在香喷喷的吃食摆在面前,自然是两眼都放光。洗漱吃喝自不待赘言,两个人之间各种腻歪,也可留人想像。
早饭吃完,先时那丫鬟又带人进来收拾,她自己目视杨寄,笑道:「两位请跟奴走吧。」
「两位?」杨寄这时才有些狐疑,「是谁要见我们?大王麽?」
丫鬟笑着反问道:「大王要见侍卫,是这麽请的麽?」
不错,若是建德王,势必没有这麽客气,何况此时是在庾府。既然躲不过去,乾脆大方落落地面对,杨寄心里存着些警惕,握了握沈沅的手,示意她不必担心,跟着那丫鬟而去。
去的地方他认识,昨儿下午和建德王如同一群丧家之犬般,先到的便是这处——庾含章的书房。但此刻书房外有数名神色严肃的小厮把守,里面却一个人也无,异常的宁静。到了院门边,那丫鬟躬一躬身,退了下去,换做一名眉清目秀的小厮把他们俩领进去了正屋的厅堂里,然後也是躬一躬身就出去了。
杨寄四下打量,这座书房的厅堂也相当朴素,粉垩的墙壁,只在正面悬着一副山水画,黄檗纸上一片雪景,自有疏阔而寒冷的意境。地上铺设细篾席子,上面设着几处坐蓐,紫檀色的小案,白色水磨石的屏风,看起来亦是冷清而静谧。
左次间的碧纱橱後,突然传来清亮的女声:「杨侍卫昨日休息得可还好?」
沈沅诧异地瞪圆了眼睛,对杨寄做着口型:「王妃!」
杨寄一激灵,忙向那朦朦胧胧的湖绿色纱後面影影绰绰的人影单膝下跪问了安,然後回答道:「谢谢王妃关心,昨日和娘子休息得很好。」
里面「嗯」了一声,归於寂静很久,好容易又听到王妃庾清嘉带着笑意的声音:「大王疑我把世子带出王府是有图谋,我有苦说不出,实在不是为了世子,只不过因为世子日常离不开沈娘子,而我,也只有这个藉口才能把沈娘子带出来了。」
杨寄咀嚼着话外之音,心神顿时紧张起来,听见庾王妃对旁边轻声说:「阿父,你来说吧。」
接着,太傅丶尚书令庾含章清了清喉咙:「你去大司马门做校尉吧。可知道自己『姓』什麽?」
这人连商量都不商量!杨寄「噝噝」地吸着气,看看身边的沈沅,有点明白过来,既然这一层已经没有商量的馀地了,那麽另一件事总有商量的馀地。他笑道:「『姓』啥我都不在乎,反正我连赘婿都当过,姓沈都姓过。太傅想让我换个『姓』,我只想问一问,换了『姓』,我妻子能不能从建德王那里离开?」
庾含章顿了片刻,「呵呵」地笑起来,似乎在和女儿说话,又似乎是说给杨寄听的:「这小子,挺会讨价还价的!」大约所求不奢,他答应得也很爽气:「我和我那女婿不同,不喜欢扣着人质胁迫。只是你想清楚了,愿意来,就要忠心。我也自然不会亏负你。」
杨寄的脑子里飞快地转动着,这些人关系都不好,他明白,但是不谈情谊,还有利益关系往来,彼此利用,相互胁迫。他要站错了队伍,就会陷入万劫不复。因而,他笑嘻嘻说:「卑职没有念过多少书,心里觉得吧,人对我好,我对人忠心。大王对我谈不上多好,但是也一直宽容,留着我的狗命在,我说不得也该为大王尽力。太傅看得起小的,而且把我的妻子给了我,卑职更是应该结草衔环丶肝脑涂地地来报答了!」
庾含章「呵呵」地笑着,他平素大约是个和蔼可亲的人,笑声亦是爽朗真挚,与皇甫道知那冷冰冰的腔调全不一样:「怪道我女婿总说你油嘴滑舌不大靠谱。」他转而又补充道:「不过,他的识人之能还是要练练啊。」
帘子一掀,庾含章站在杨寄夫妻的面前,他散穿着半旧的缥青色深衣,露出浆洗得洁白的葛纱中衣交领,加上神情清朗,颇有些仙风道骨。他打量着杨寄的样子,嘴角噙着点笑,对杨寄点点头说:「你不必忧虑,我不是要你背叛建德王,他是我的女婿,我自然要竭力扶持他才是。大司马门是宫城正门,昨日我也与他议定了的,你带兵符前往,换下原本的校尉,让桓越的心思盯在你这里,而我遣人在後面入攻,他的人半数在自家三门,半数在宫内,不敌我们的多。你开大司马门,放他出逃,我们在大司马门前的驰道可以抓他个正着。」<="<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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