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鸢想,她也相信父皇是一位好父亲。起码那个时候,他百分百地为自己想过。
可是,她也是真的有些难过。
第66章这种有母亲的感觉,陌生且欢喜。
叶鸢感到难过。
她似乎有一种错觉,自己的所做所为,所取得的功绩,正在轻轻松松地被一位婴孩的降生所消解。
入住皇宫那日,她拜见了自己的父皇。因为公务与早朝,叶鸢与叶瀚英相见的次数很多,甚至单独会面的机会也有那麽几次,两个人早就对对方也有了一些了解。
「臣拜见……」
叶鸢话音未落,那皇位上的人轻轻笑出声来。「还称臣做什麽?」
叶鸢状似恍然大悟,做出一副像是极为害羞的样子,「儿臣拜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安。」
「起来吧。」叶瀚英笑着摆手,「坐朕身边来。」
「一直都见的是叶将军,」叶瀚英同叶鸢说着话,「还未能好好地瞧瞧朕的女儿……」
这感觉有些奇异。似乎几句话间,自己真的就从一位臣子成为了一位女儿。
与叶瀚英聊不多时,叶瀚英起身:「随朕去看看皇后和你的皇弟吧,既然已经入宫了,也该好好拜见一下你的嫡母。」
皇后躺在床上,在叶鸢与皇上进入殿内时被下人扶起身靠在了床头。刚一得了叶鸢拜见,便唤叶鸢上前来,赏了她一套头面做见面礼。叶鸢早就听闻过太傅之女杨昭云才貌双全,如今得见皇后真面目,心中微微叹息着,明明皇后与自己的母妃,自己与这位刚刚降生的皇弟似乎该是有些针锋相对的关系,可是她好像对自己这位嫡母一点厌恶的情绪都生不出。
那套头面叶鸢简单瞧过一眼便能看出,即便不是特意为她打的,也是专门买来准备送给她的。那头面早已不适合皇后的年纪,也难以搭配乐安公主浓艳的五官,只可能是专门派人按照自己的样貌寻来的。
她瞧见自己那刚刚出生的带着血缘关系的皇弟,甚至才刚刚有自己小臂那麽长,安静地睡在皇后身侧的小摇床上。小小的脸已经能够开始看到饱满的雏形,皮肤柔嫩且红润,似乎这世间一切的欢欣与苦痛都与这小小的人无关,他只是认真地睡着自己的觉,哪管你什麽皇帝公主,就是天王老子来了,站在这个摇床旁,也只能悄声看着这个小小人睡他的香香觉而已。
她听见皇后有些郑重地同自己说,「大殷有沁姝是国之幸事。」
她听见皇上也在说,「希望未来三皇子也能像他姐姐这般争气。」
她有些不确定地想,自己这位父皇好似不经意间给予了自己一句来自父亲的夸奖。又似乎没有。
她想,皇后可真美啊。
皇后刚刚生产不久,叶鸢也不便久留,只是简单探望便随着叶明瀚到了皇贵妃宫中。
皇贵妃草草地向叶明瀚见礼,眼神却一直期待地投向叶鸢。叶鸢与皇贵妃陈清韵只在宫门前匆匆忙忙地见过一面,叶鸢压下心中万般思绪,俯身半跪,见礼道:「儿臣见过母妃,母妃万安。」
再抬头时,她看到面前这个美貌妇人早已泪流满面。陈清韵快步上前来将叶鸢扶起,连声说着:「好,好……」
叶鸢见状也忍不住红了眼眶。这麽多年来,父母对於她来说似乎只是一个符号般遥远的称谓,直到今日都很难体会出实感。幼时在山脚下的那片村子里,自己瞧见其他的孩童大多都有着父母呵护,那时的她最是渴望这样的生活。即使白明酌在极大程度上满足了她的孺慕之情,可白明酌行踪不定,无法时时常伴她左右,於是就这样习惯着,也就慢慢长大了。
皇贵妃在自己的宫中安排了一桌酒菜,简简单单的小圆桌,围坐着叶明瀚与叶鸢叶槿。四个人仿佛就是平凡家庭中最普通的父母与女儿们,其乐融融地共同用着一桌餐食。大家都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这段短暂而又温馨的时光,聊着些京城家常的闲话,轻易不去触碰朝堂与过往之事。
只是用完餐食,氛围反倒变得不如之前那般自在。叶明瀚适时道:「朕还有一些政务要忙,年根底下,得把那些琐事都处理乾净了,才能好好过个新年。」
母女三人送走了皇上,这时叶槿也贴心的提出要回宫休息。陈清韵的朝花殿内一时之间冷清了许多,初次相认的母女俩在殿内相顾无言。
陈清韵仅仅是无声地瞧着叶鸢,便又要落下泪来。
叶鸢心中叹息,母妃若是再哭得久一些,自己只怕是又要被她勾出眼泪来。叶鸢出言安慰道:「母妃为何还要落泪呢?如今女儿不是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吗?」
陈清韵连忙点头,一边说着,「回来好啊,回来好……」一边手中慌乱地拿手帕擦着眼泪。周围的侍女适时递上新的手帕,叶鸢伸手接过:「我来,你们先下去吧。」说完拿着手中的帕子,轻轻地点在陈清韵被泪水晕花了脂粉的脸颊上。
叶鸢揽过陈清韵的肩膀,拉着她在内室的矮榻坐下。叶鸢什麽都没说,只是陪在她身旁,默默地为她拭着泪,仿似瞬息间,便能穿越十几年的时光,弥补这十几年互相缺席的光景中,母女间的遗憾。
陈清韵的情绪也逐渐平复下来,终於能够认真地仔细端详自己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儿。半晌才喟叹一声,「我的小阿鸢,长得可真好看啊。」
「自然是母妃与父皇本就生得好颜色,」叶鸢见陈清韵冷静下来,便将手帕放在了一旁的矮几上,拎起茶壶为陈清韵倒了杯热水,递给她,笑着说,「看起来我生的倒是更像母妃多一些。」
或许是母女间存在着某种天然的联系,之後的叙话就自然了许多。似乎仅仅是说上些许闲话,叶鸢就抑制不住地想要同对方更亲近些。
因着叶鸢夜里宿在宫中,母女俩聊得从容,甚至聊得兴起陈清韵便直接将叶鸢留在了自己的朝花殿中。
「这会不会有些不好啊?」叶鸢以为宫规森严,宫中诸人的住所都是不能调换的。
「没什麽,叶槿小时候不也是会有时偷偷跑来宿在我宫中,甚至就宿在我床上。」叶鸢瞧着陈清韵期待的眼神,只好默默地把「自己可比姐姐那时候大太多了」咽了回去。毕竟自己心中,也不知为何悄悄升起了些隐秘的欢喜。
入夜,叶鸢与陈清韵宿在了一间屋中,两个人躺在床上,仍喋喋不休的聊着。恍然间,陈清韵觉得自己仿佛回退了数十年的光景,回到了陈家,回到了邀请自己的手帕交至家中小住,秉烛夜谈的场景里。
「你……」陈清韵有些犹豫,还是问了出来,「与丞相的公子的婚约是真是假?」
叶鸢躺在床上,睁眼瞧着昏黄的烛火映在屋顶,「没订婚。诓何甘平的,他找了媒婆上门,我一直找理由拖着的。」
陈清韵叹了口气。她心中知晓,叶鸢还不能完全对她打开心扉,甚至亲近之馀还留有些戒备。她也早就知晓会这样,对於叶鸢来说,多些戒备是好事。她笑了笑,「也是,按理说,这些事有你师父和你父皇与你商量,自是轮不到我来操心。只是这做母亲的,总归是会多担心一些,何公子倒是没听说过有什麽不好,只是何丞相非良臣,早晚是要……」陈清韵的声音逐渐弱了下去。叶鸢配合开口道:「女儿明白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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