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寄林的话音刚落,客房的门便被敲响。门後传来江闻笛乖乖的催促:「舅舅,小姨喊你吃饭了。」
电话里的警员也听到江闻笛的话,很适时的说出结束语,祝江寄林一家中秋快乐。江寄林笑笑,也祝过他的家人。
客房外,江休云已经把午饭从外卖盒子里拿出来摆好盘。八菜一汤,还有江闻笛点名想吃的芋泥麻薯大月饼都摆在餐桌上,满满当当一大桌,格外丰盛。
江寄林探探头,「呀,吃得这麽好啊。」
「过节就是要吃点好的啊。」江休云推推她哥哥的肩膀,「赶紧洗手去。」
「桌上那个大圆饼不会是今年的月饼吧?这哪吃得完啊?」江寄林一边朝洗手间的方向走,一边问江休云。
江闻笛从洗手间走出来,和她舅舅擦肩的时候笑:「舅舅,你不懂,这个月饼今年可流行啦,是芋泥麻薯馅儿的。」
江寄林对着江闻笛的笑脸,原本想说的『浪费』又没说出口。他想着江休云从前总对他说的要给孩子『情绪价值』,搜肠刮肚的找着词句,努力不让江闻笛失望,「我说呢,这麽大一个饼,原来是新流行的。那个芋泥我知道,你上次给我买过芋泥的奶茶嘛。今天托你的福,舅舅又能尝好东西了。」
「为什麽过节的饭菜还那麽难吃啊。我不想吃。」凌荇把饭盒往前面一推,不满地抱怨。
卜甜吃着自己的盒饭,头都没抬:「不想吃你就回去,别在这里待着。」
「我迟早再打你一顿。」凌荇的话是对卜甜说的,筷子往殷莲盒饭里的鸡腿伸。
凌荇咬一口鸡腿,没嚼两口就把鸡腿丢回殷莲的盒饭里,「这个也不好吃。」
殷莲把鸡腿夹到饭盒的塑料盖子上,一言不发的继续吃饭。
凌荇身体里那股莫名其妙的气又来了。它催着她把筷子拍到吃饭的茶几上,引得卜甜和殷莲一齐看她。
凌荇骂:「你是不是嫌我吃过的东西不乾净?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殷莲不明所以,但诚实:「是的。」
凌荇全部的五官都被这个肯定的回答震惊地扭曲起来,「我要——」
「凌荇!」卜甜厉声呵斥,打断凌荇蠢蠢欲动的撒泼,「你今天非要和人吵一架是吗?!」
凌荇张大嘴巴,熟练假哭:「我不管!我就不管!我女朋友不爱我了,我女朋友喜欢别人了!」
殷莲的视线在茶几上扫过一圈。她趁凌荇持续假哭的时候从凌荇手上抽走筷子这个唯一可能被用作武器的东西,紧接着她又低头,去把盒里剩的不多的饭吃完。
卜甜骂人的嘴张了一半,又被殷莲无事发生的态度点醒。她决定向殷莲学习,骂人话咽回肚里,埋头吃饭。
凌荇假哭一阵,见无人理睬,只好收起哭声。她恶狠狠的瞪卜甜和殷莲一人一眼,「真受不了你们了!说句话会死啊!」
卜甜把吃光的饭盒盖上盖子,「你好好说话会死啊?」
凌荇皱眉。她的筷子没有了,身体里那股气也散去,情绪多少平静一点。她抱起胳膊,扭头用自己的辫子狠狠抽了卜甜的肩膀。被抽的人毫不在意,自己扔垃圾去了。
卜甜坐回椅子上,和凌荇殷莲再度成为一个三角形。
她和殷莲都是话少的人,现在凌荇也不再说话。卜甜听到秋风吹落树叶的声音,她循声看过去,枯黄的树叶蜷缩着,任由冷风侵袭。
葛家吃完饺子,葛健翔洗碗筷,张丽坐在沙发上听电视,织毛衣。阳光正好,葛妙拎着一张薄毯子在妈妈身边坐下。
张丽把毛线团从自己的腿上挪开,背靠到沙发背上,又腾出一只手,拍一拍自己的大腿。葛妙身体一歪,稳稳地躺到妈妈腿上。
张丽垂下眼,看着女儿嗔怪:「你说,哪有二十多岁的人了,午睡还和小时候一样,要躺在妈妈怀里的?」
葛妙知道妈妈故意的,她皱皱鼻子,摘下眼镜,合上双眼。
张丽的笑声从胸腔低低震出来。她为女儿捏好被角,确保她的身体都被裹进毯子里,不会着凉。
电视机的声音调小,葛健翔洗完碗从厨房出来的脚步声就放大。张丽示意丈夫小点声儿,看见女儿睡觉的葛健翔便踮起脚尖,放慢了脚步。
客厅里有阳光照进来,它竟与张丽有着相同的念头:不能让葛妙着凉。它妥帖细心的把渐渐熟睡的葛妙整个人裹起来,以免张丽和毯子共同遗漏细微的地方吹到冷风。
冷风吹过江家的窗户时,吃完饭的江闻笛正在分月饼。
第一块是给江休云的,第二块给江寄林。江闻笛把第三块月饼放进自己的小盘子里,对江寄林说:「舅舅,你尝尝吧。」
情绪价值,情绪价值。
江寄林看着妹妹的眼神,生硬地笑着夸赞:「嗯!一看就好吃!」
江闻笛大笑:「舅舅!夸的太假啦!」
「啊?假吗?我觉得还好啊。」这一回江寄林的表情自然多了。
江闻笛给舅舅递小叉子,「真的好假。舅舅你夸不出来就别硬夸啦。」
江寄林看看江休云,她拿起杯子挡住自己的嘴巴,对上哥哥视线以後笑着摇头。
「小姨,你吃,你尝尝。」江闻笛推推江休云的胳膊,话音里不自觉就带了点儿娇。
江休云放下杯子,拿起叉子,「好。」她吃一小块月饼,咀嚼几下後点头,「嗯,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