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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第2页)

薛青松一言不,迟海棠眼睛红,咬牙问道:“你为何知道?”

紫袖沉声道:“有一个小兄弟,带着一个家丁,当夜在此现身;或许无意听见他们密谋,甚或并未听清,只是打外头路过,便被灭口。偏偏我又认得他,如今也认得了你。起初我以为这些事未免太巧,看来竟是不巧——他一个无辜之辈,只因你这一点邪念,竟就此丧命。薛青松……”他愤怒已极,声音反而更沉,“你曾被宫变无辜牵连,明明受过这样的罪,却丝毫不存仁义之心,又拿同样手段去害旁人!若非亲见,我决计不信。魔教白养了你!”

“同为无名之辈,这般命运自古难逃。成王败寇,赢不了就要被压在最底下。”薛青松像是早已想过许多次,十分镇定,“养我的是父母家人,虽被魔教搭救,我也出过不少力,总归不欠魔教甚么。如今为大伙儿博取个正经名声,岂不正好?”他又向迟海棠道,“既已揭出真相大仇得报,圣上也同意免除罪责树碑立传,又有何憾?魔教在此了断,十贤后人既往不咎同沾恩泽。你生来命苦,此后便跟我去过好日子,咱们再也不做小人物,不必吃苦隐忍——只有站稳脚跟,才不会再像从前一样吃亏。”

“好日子……”迟海棠问道,“为了好日子,你就甘心去当白眼狼?谁能料到自己人竟做出这种事?难怪你支开我,不要我早来,你是为了要他们的命啊!教主这一刻若在旁侧听见,直要被你气死!”

“他不是教主。”薛青松纠正道,“做戏多了,你也出不来么?不过在人前这样称呼而已,他也是同你我一样的角色,不算甚么正经头领。魔教是个幌子,报完了仇,还有甚么魔教可言?”

“你说得对。”紫袖接过话头来说,“他不会气死。只怕你家里冤死的先人,都要被你气活过来。”话音未落,手一扬已将数枚铜钱甩出,口中道,“无穷姐姐末了还想着救你,这上头沾着她的血,你可不能忘了她。”

薛青松显然对他万分防备,见他动弹,当即腾身躲闪,挥衣来挡,只不料铜钱来势太猛,被扫中了膝盖,跪地不起。

迟海棠见他受伤,不由自主向前走了几步,又忽然驻足说道:“头些年刚来时,你那样可笑可爱,每日立志要做大将军伟丈夫……不想长大便成了畜生。”

薛青松目光灼灼望着她道:“胸无大志,哪里还是男人?懂得辨轻重、识时务,能保国泰民安,才是正。海棠姐,你相信我,我选的路不会错。”

迟海棠啐道:“我信你就是信鬼!你看似长大,却连三岁小儿也不如,你选甚么?你永不能懂得大人的选择。”

薛青松无奈道:“我是真心疼惜你。魔教此番所为,绝无成事之机,无论如何都是送命的架势,上门送死又有甚么用处?咱们两个的,以后再辩不迟。先将这一个拿下,我同你细说。”

紫袖心知他要对付自己,便也朝前走去。迟海棠只如不闻,抬头望天,低声喃喃几句,便自嘲道:“我总说下辈子要做男人,实在是笑话。你倒是男人,有大志识时务,见了好处,跪得比谁都快!与这种东西为伍,披一身男人皮又有甚么光彩?是好是坏,最后又活成甚么模样,可见与这皮囊全然没关系……无论男女,最要紧得是个人。”

她信手拾起一枚曹无穷的铜钱掂了掂,随即远远抛出,恨道:“你也算认得些字,见过些世面,却还是离我差得远了。”又朝紫袖丢下一句话道,“别管闲事!”随后欺身向前,绸带飒飒作响,朝薛青松面门袭去。

薛青松对她招式早已了然于胸,一面伸手去抓绸带,一面已从身上取出一架轻巧小弩,嗖嗖连响,劲力不容小觑,竟朝紫袖射来。紫袖本已跟着前趋,此刻闪身抽出长剑相抗,又怕迟海棠遭了毒手,不敢稍离;余光却见她听得箭响,分出一条绸带来逼他后退,要他远离战圈。她这一分心,便被四枚弩箭分别射入两边肩窝足踝,脚下一软,叫薛青松捞了过去。

薛青松伸手封住她穴道,神情凝重说道:“海棠姐,这才是大人的选择。这箭没有毒,你不要怕,跟我走就是,早晚知道我才是对的。”

紫袖见迟海棠落入他手,此时已抢了上去,却见她奋力一挣,薛青松毕竟功力未足,虽占尽先机,仍被她挣了起来。迟海棠手掌翻处,只听一声大叫,两人不知谁推开了谁,各自滚在一旁。紫袖伸手拉过迟海棠,耳闻薛青松处仍有弩箭射来,躲闪不及便护住她,肩头后背各中一箭;长剑过处,却也将他小弩掀飞,这才退开。

迟海棠身上衣衫已裂,显然中了一掌,中箭处鲜血淋漓而落,浸透了衣衫鞋袜;薛青松颈中却刺着一枚金钗,不知有意无意,未能刺中喉头。

紫袖看他一时不能动弹,怒气攻心道:“你多日筹备费尽心机,不知使了甚么阴招骗过众人,虽动手甚早,也必然留了后手。若我师父此刻前来,一定还有旁的伎俩等着他。”

薛青松道:“毕竟狡猾,竟不曾来;不过只剩他一个,就不难对付。能捉到你,也就不怕捉不到他。”说罢一声唿哨,塌了半边的仓房中便有近十人鱼贯而出,身形打扮显然便是军营中人。

紫袖见那里头果然还有埋伏,胸口不觉又揪成一团,想必魔教众人着实再无生还之。愤懑之余,心中也是一紧,自认单打独斗尚能支撑一刻,此时还有迟海棠在侧,若被抢去为质,只怕难以兼顾。然而思及魔教众人不声不响便被坑得万劫不复,再也压不住心头热血,只觉身畔了生剑嗡嗡鸣响,要与他一决生死。

人群现出包抄之势,他正要安顿了迟海棠迎战,但见又有异动:墙头几条黑影纷纷闪现,身法轻灵,贴地而来。紫袖只暗叹糟糕,想必这是皇帝安插的人手,今日如欲逃出生天,难上加难。他正思索先朝哪里下手,却见数人直扑众军士,出手竟是狠招——来人身手极其利落,显然刻意掩饰,看不出师承何处,只管索命,不出数合便将军士尽数撂倒,随即不作停留,又以手势呼应,如鬼影般先后离去。

三人都被这突一幕惊住,不禁面面相觑,彼此不解。院中死寂一刻,薛青松失了助手,像是没了希望,倚着一堆乱石瘫倒在地。

紫袖见他伤得也重,抱起迟海棠退至墙边,先为她止血包扎,一面留意着薛青松。只见他搬开一块砖石,窸窸窣窣不知弄些甚么,像有火星一闪,随即隐没。紫袖没看真切,鼻端却又嗅到一丝点燃的气息,四下看着,向迟海棠道:“有甚么烧起来了。”

薛青松喘了口气,老老实实倚着石头再没有站起,朝着他二人笑起来。

紫袖只觉诡异,迟海棠却握住他的手,柔声道:“我认识你师父这些年,从没觉得对不起他、对不起魔教任何一人;今天倒后悔起来。”紫袖头回听她用这般温柔声调说话,眼中酸,也轻声道:“阿姐没有对不起谁,这话不该你说,你也不要伤心。”

院外有脚步声走近,一轻一重。薛青松和迟海棠同时望去,只瞧不见;紫袖不必回头,也听出是朱印来了。他心下一松,对迟海棠道:“你既受伤,我便替你作主了结此贼,拿他人头上供。阿姐就此将他忘了罢。”

他提起了生剑,便要朝着薛青松去。不等起身,脚下却一抖,不知何处传来隐隐震动。紫袖尚在疑惑,迟海棠猛地掐住他道:“地下还有火药。”

院中房屋簌簌落下砖石来,土地已有松动,轰隆隆的声响像是闷雷滚过。远处似有马蹄声奔来,薛青松只在笑,对他道:“我和海棠姐自是生死都在一处。你活着也是魔教余孽,不如替你师父当了英雄祭天罢。”

紫袖闻言猛醒,自然大惊:他方才果然点着了引信,看情形却是通到地底,瞧方位便是在那间仓房之下;可见事先便打好了主意,连同那些军士在内,竟然一个活口都没打算留。明知此计歹毒,此刻也再无恋战之心,捉住迟海棠便要逃出院去。就在他转身之际,只觉耳畔风响,迟海棠忽然暴起,卡住他的脖颈向后直直甩出,自己却借势直掠向前,牢牢抓住薛青松,染血的鞋子踏着不停撼动的大地,挟着那枚闪耀金钗,一齐坠入半垮仓房那黑洞洞的门里。

她这最后一掷竟然力大无穷,紫袖毫无反抗余地,径直朝外摔出,手中只拉着半截绸带,远远跌落在墙外地下;不顾颈中疼痛,当即一弹而起向前冲去,嘶声叫道:“阿姐!!!”

在他声音响起之前,夜色中闪过一道极亮极亮的光,刺得他不禁闭起眼睛;同时一声炸响,已将周围全部声息盖过。他向前冲出的身躯早被左右两双手向回拉扯,紫袖像是听见六王爷的惊呼,惊天动地的轰鸣中又像是夹杂着谁的哭声。他被带得朝后直退,紧闭的眼前却显出一副面容,乌眉俏眼,是方才迟海棠向前奔去时的微笑容颜。在那惊鸿一瞥间,她眼角泛起浅浅笑纹,眼珠剔透明澈,那笑容极淡极美,出离柔情余恨,满含解脱之意,仿佛看穿烦恼,已遥遥望见了来生。

朱印早已轻舒猿臂,挟着两人瞬息间退出近十丈,仍被气浪冲击,坐倒在地。紫袖爬起身来,呆呆望着四散的火苗,喉头堵得一声也不出。

魔教上门复仇,总免不了放一把火,如今竟也不例外。院中仍传来轻微余响,这等声威绝不是魔教那点火药弹能造得出来。原本的复仇之举已被轻易扼杀,干脆利落势比风雷;自己虽然尽力赶来,却也只赶上一个全军覆没的结局。

他的心被一线畏惧逐渐攫住,慢慢站起,只听左近声响渐杂,显然大队人马此刻方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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