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揽在怀中的计辞神情无措,耳根子都红了,几乎是僵直着身体不敢动,却在听见那养尊处优极有教养的小少爷口中吐出的话蹙了蹙眉头,下意识想说什麽。
「可现在不同,我想和你一起活着,我从来没有想跟谁在一起一辈子,你是第一个,也会是唯一一个。」
谈不言曾想到那对生物学上的父母就恨极了,可现在,他可以毫无波澜的一笔带过只为让计辞看见他的真心。
计辞没有回答,他不知道谈不言想要恶心谁,或许他是觉醒了前世的记忆。
他若是知道前世和今生那般痛苦是因为他,还会愿意同他……
计辞是有在好好思考,他回忆着过往的一切,很清楚谈不言是他死水般生活的例外,谈不言是一株从死水中开出的花,微风吹过,轻轻摇曳着,就能在水面泛起涟漪,搅动他的心神。
机会只有一次的道理他明白。
他应该可以再贪婪一次吧。
只要最後,他能找到解决办法就好了。
但若真是这样,他也要给谈不言选择的机会,他是导致阿言痛苦的罪魁祸首。
「我活了很久很久,久到我根本记不清自己的年龄。」
计辞的声音虽然平稳,但却莫名给人一种难受的感觉。
雾气越发的深了,两人只能看见彼此。
雾浓的好像要吞噬一切,谈不言心底的不安逐渐被放大。
看着面前的人,他总觉得某一刻他好像就会这麽消失。
心下烦乱间,谈不言的手不断收紧,用力抱紧计辞,可是他虽然能摸到计辞,自然也能感觉到计辞的身体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这让他的心更慌了。
就算他现在可以触碰到他,可却改变不了他已经死了的事实。
死亡有多痛他自然懂得,可计辞却比他经受的还要多。
「我同你解除道侣契是认真的,因为我注定每一世都不会活过三十岁。运气好的时候能过弱冠,运气不好……。」
计辞声音顿了顿,轻哼了一声,嘴角微微翘起,似是在嘲讽自己。
「我不知道什麽时候死,应该说我不知道我的身体能撑住多久。」
「我从一开始就是带着记忆转世,我的脑中装了太多的东西,又经历过太多的人生,但我连短暂的封闭记忆都不可以。」
话音还没落下,谈不言猛地看向计辞,美眸中满是震惊,随之他的嘴轻轻一瘪,眼眶通红,抱着人的手更用力了,他将头放在了计辞的肩膀上。
计辞一直被谈不言揽在怀里,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後背,「小少爷不会要哭鼻子吧,这麽容易感动,可得小心别被人骗了。」
谈不言没有理会他的调侃,神情有些呆滞。
原来是这样吗?
他对一切都淡淡的原因,是因为他的世界中充满了太多的东西,已经到麻木了吗?
那些记忆……谈不言都不用想,就能知道估计同这辈子差不多,没有什麽好运气,没有人站在计辞的身边,永远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
怎麽比他还可怜呀。
一只冰冷的手忽然放在了他的头上,那只手轻轻的揉了揉,伴随着叹息放了下去,「别可怜我,我不值得被你可怜。」
谈不言扭头看着对方的侧脸,刚想反驳,对方再次开口。
「不止这一世,我不知道你到底经历了多少世,经历了多少痛苦,但这都是因为我,但我如今也不记得到底是什麽时候的事了。」
计辞的话中带着巨大的悲伤,他用力将他推开,整个人都要陷进浓雾中,眼眶通红,本就惨白的脸更加白了,唇上一丝血色都没有,整个人像是被放干血的尸体,只需要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我的某一世的指骨不知怎麽竟同你的神魂相连,如今在你的身体中,这就是导致你体弱的原因,既不是毒,也不是你身体的问题,所以医修什麽都查不到。你的身体好转是因为我稳定了那股力量,所以你现在安然无恙。」
计辞只觉得心跳如雷,紧张的连头都不敢抬,他怕见到谈不言厌恶的表情,也怕谈不言说什麽他不能接受的话,可错了就是错了,他不能逃避。
「只要将那东西取出来,你的身体就会好。只是它同你的联系太深了,轻易取出会要你的命,我又有不得不取的理由,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最後完全消失了。
直到此时,计辞也不敢抬头看对方一眼。
自然也没有看见对方疑惑的眼神,谈不言心中有很多疑问,但眼前人的紧张丶忐忑和无措让他的心酸酸的,计辞一直背负的就是这个吗?可是计辞不问他,怎麽知道他是怎麽想的。
真是个傻子,没准他不在意呢?他毕竟不是原主,等等,原主……啧,有些不对。
如果真的是因为神魂,他的灵魂是自己的,他的身体虽然不好,但要是没有那些个腌臢事他觉得能至少再活十年。
可是原主的身体中有着那节指骨,他们又叫同一个名字。
所以,他同这个世界的谈不言究竟是什麽关系?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放心,没有十足的把握前,我不会轻易动手的。」
谈不言的沉默将计辞放在火上烤,他心底的忐忑绝望甚至已经流露出表面。
不禁踉跄着後退了一步,身体再次若隐若现起来,好像下一刻就会完全消失於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