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抒怀看见她似乎并不意外,拱手道:「与安会元同。」
安蕴秀挑了挑眉,感情宋鸿卓不止约见了自己一人?
略想一想,她倒是能理解宋鸿卓为什麽这麽做。洪家权势滔天,众多子侄门生扎根在国朝的里里外外,此次科举洪天成与徐开荣二人的名次更是彰显了权臣威势。朝局混乱至此,宋鸿卓便要提拔能人志士加入自己的阵营,安蕴秀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才决定与之结盟各取所需。
江抒怀才华出众,收到橄榄枝并不奇怪。只是多年前的诺言都要传承的守正家族,如今做出这等站队之事,倒是奇了。
左右现在宋鸿卓还没来,也不妨多说几句:「听闻绥川江家学典藏,泽庇一方,是天下读书人心中的圣地,如今得见江公子便知此言不虚。来日若有机会,在下定会前往拜会。」
江抒怀似乎笑了笑:「家学无趣,热锅子倒是一绝。」
迎着安蕴秀微滞的表情,他语带慨意道:「待天下太平,布衣还乡,倒是能请安会元去尝尝。」
……布衣还乡?
江抒怀顶着骂名赴京科举,最後只是为了布衣还乡?
「那想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安蕴秀有些知道他的理由了,「天下太平这个前提,属实不易。」
「想来今後与安会元并肩的机会也不会少。」江抒怀点头表示同意,忽然朝着她再度拱手,「那便请多指教了。」
安蕴秀没料到他会来这一出,正躬身回礼,身後忽然响起一阵笑声:「哈哈哈,能看到你们同窗和睦相互扶持,老夫甚是欣慰,只觉国朝兴盛有望啊!」
二人闻声回首,只见宋鸿卓正阔步走来,一扫之前的紧张严肃,颇有些容光焕发的模样。安蕴秀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估摸着应当是方才宿凌与他说了什麽。
「这届举子中,老夫早早便看出你们二人大有可为。」
宋鸿卓示意他们起身:「江抒怀小三元名声响亮,安蕴林虽因家中贫苦走了些弯路,眼下却连中解元会元,来日成一段**的美名也说不定。」
安蕴秀尴尬地看了江抒怀一眼,早就听说这位宋首辅说话直,他是真没想那麽多啊。
好在江抒怀神容淡淡,似乎并不在意。二人便随着宋鸿卓行於园内,听他侃侃而谈,从不久後的殿试说到日後步入朝堂,言辞间似有所指。安蕴秀与江抒怀原本就知晓他有招揽的意思,自己心里亦打着算盘,自然是答得熨帖,一番谈话和谐无比。
安蕴秀一路扮演着合格的捧哏,听他又在会试策论的题目上说了半晌,末了提及自己的答卷意犹未尽,说什麽纸上得来终觉浅,要指派二人去京郊农户处实地调查一番。
调查税收是户部的职责,待接下这个差事,明眼人就都知道他们是为宋鸿卓所用了。
江抒怀敛下眉目,平淡地应了一声是。
宋鸿卓捻须点头,复又开口:「你们可还有什麽要问的?」
他虽然问的是你们,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往安蕴秀这边瞥。江抒怀目光扫过二人,识趣地没有开口。
安蕴秀抿了抿唇,按她的设想,这次交谈合该提起另一件事的。
徐开荣中榜如此不公,明显是洪家的手笔,宋鸿卓为了打压洪家定会严肃处理,这是她早就计划好的一步棋。而自己有身死临州的传言,充作人证再合适不过,藉此机会,不但能处置了徐开荣,也能让自己顺理成章地归入宋鸿卓麾下。
可眼下,自己这把好刀巴巴地送上门儿,宋鸿卓却视而不见,从头到尾都对徐开荣之事绝口不提,而是用调查税收这种法子让自己为他所用。那徐开荣呢?是另有法子处置他,还是要就此轻轻放下?
宋鸿卓与洪氏一族敌对,方才宫门前与洪继昌那番互呛便可以窥见。可为何刚刚还义愤填膺,现在又放弃了这麽好的打压机会?
「其实晚生在临州时,曾有幸,远远见过洪侍郎的仪仗。」
「方才又见洪尚书,猛然惊觉这二人竟是亲兄弟。」安蕴秀无法直接开口问徐开荣之事如何处置,斟酌片刻,委婉地问了个为官避讳制度,「敢问我朝可有为官避讳之说?兄弟同任吏部尚书与侍郎竟是可行的麽?」
四下人声骤消,风吹枝叶的沙沙声响愈发清晰。宋鸿卓笑意收敛,叹了口气:「先帝驾崩得突然,时值朝野动乱,洪继昌在清理朝堂重整秩序上也算出了大力。他分身乏术,想让自家胞弟跟在身边助力一二,事急从权,没道理不允。」
「这世上许多事都不似表面看上去那麽简单,譬如这亭子,搭好之後才发现里头有几根朽木。」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亭子,「个中机关如此精巧,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贸然抽出,怕是整座亭子都要被毁了。」
「……」
这话,宋鸿卓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不能,但是他妥协了。
安蕴秀抬头看向宋鸿卓指的那座亭子,周遭依势装饰了好几块巨石,伴以淙淙流水,峻峭秀美。一块匾额正正挂在中央,上书:风雨亭。
风雨亭,风雨……如晦。
她没有再接话,倒是江抒怀适时开口,问了几个有关京郊农户的问题,末了弯腰拱手感谢首辅赐教,得体地结束了这次会面。
「在遇到洪次辅之前,宋首辅正在与我谈及胡大人的病情。」
江抒怀转过身与她并肩而立,看向不远处的风雨亭:「自贡院风波後胡大人便身体抱恙,这病来得不巧,不但令洪氏一族气焰更盛,毗邻的大渊也对我朝虎视眈眈。宋首辅只得筹谋各处,勉力抵挡一二。」<="<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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