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他为什麽学写字?不是为了功名利禄,为什麽要学写字?
锺法起了心思,故意将这孩子养大,助他入朝堂,让他成为自己手里的利刃。
当年的柴原也并不无辜,收了他不少钱,多可笑,三十年後摇身一变,成了刚正不阿的大理寺卿,东市白虎一案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施加威胁他也绝不肯视若无睹。
雪已经沾染了污泥,还能恢复洁白的样子吗?
锺法摇摇头,他不知道,因为他本就不是白雪。
他只是略加抱怨几句,薛宴这傻小子就心甘情愿地去当他的马前卒,要替他杀掉柴原,也是为他全家报仇雪恨。
锺法和柴原的牵扯,可不止是明州走私案一件事。柴原一直同他划清界限,但有些事情做过了,难道就真的能全然抹去痕迹吗?
柴原现在位列九卿,是发达了,想当他的清官,不再接触那些腌臢事情,他想如愿,做梦!
第25章撑腰
薛宴整个人麻木了,他双膝一软,跪在地上。谁会能想到,视之如父的人原来才是他真正的仇人。
而他一直以为,蒙受不白之冤,无辜死亡的祖父和父亲,居然真的是咎由自取。
仁义礼智在他的脑子里不断拉扯,那根弦已经马上就断了。
他觉得自己离疯不远了。
锺法还是站得如同一颗松树,看着他的时候像是在看脚下的尘土。
薛宴站起来,揪住他的领子。他如今年富力壮,垂垂老矣的钟法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你这麽耍我很有意思吗?为什麽要骗我?为什麽?」
锺法只是不语。
他面目狰狞起来:「你为什麽用这种眼神看我?很可笑吗?」
他已经丧失了所有理智,一拳朝钟法脸上挥过去,这一下一点力气也没收,像是一只疯狂的野兽。
锺法脸上挨了几拳,立马青紫起来。薛宴已经失去了理智,拳头和皮肉想接,他感到有鲜血流出来。
这里闹出的动静那麽大,薛宴的嘶吼声,还有拳头的声音,狱卒却一个也没被惊动。
如果没有人特意交代过,他是不信的。
他当时就明了了,三十年前,雪承怎麽死得,他也该怎麽去死了。
果真是报应不爽,这世间谁又没几个牵肠挂肚的人呢?
薛宴的拳头还在落下,锺法已经赶不到疼痛了,死亡正朝他招手,意识模糊之际,他似乎看到了彼时年轻的自己,还有风华正茂的卫夫人。
那时候她孀居在家已经几年,但还是凭藉一首书法名满天下。
他突然有些自作多情地想,她至今还留着他的字,是不是也不算是很讨厌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