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薛庆修的顶头上官,一开始薛庆修要来管这平乐别院里的闲事,他是不太乐意的。
可如今人已经来了,见公主如此飞扬跋扈,不把他的将士当人看,甚至口呼“三等奴才”,他便气恨不得。
“公主息怒。”
戚明扬冷声开口,突然拔出腰间的佩刀,刀柄上缠着的褪色红绸,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
“这把斩马刀乃是陛下所赐,末将职责所在,守土护民,这想必也是陛下的期望。如今火情紧急,还望公主以大局为重!”
平乐听得怒不可遏。
她本就是一个受不得气的主儿,在薛庆修和戚明扬的顶撞下,身上顽疾带来的躁狂越旺盛,她浑身颤抖,满眼猩红,活像一头怒的野兽。
“本公主说不许,就不许!”
“来人,把这些胆大妄为的东西,给本公主轰出去!”
刹那间。
一群公主府的侍卫迅横列,挡在银甲兵的面前。
双方对峙,剑拔弩张。
不过转瞬间,火舌便攀着枯藤,在飞瀑流泉后的山间攀援直上,迅蔓延,将半边夜空染成了诡异的血色。
热浪裹挟着火星,如雨点般反扑别院。
薛庆修急道:“平乐公主,再不救火就来不及了。”
火势一旦失控,整个西山别院可都要化为灰烬。
这是平乐花了无数心血和财力建造起来的……
她舍不得,却不敢松口。
“本公主自会处置,不劳你等费心。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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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熊燃烧的大火照亮了夜空。
西山地势高,大老远就能看到这冲天的火光。
“是祭龙潭!”附近的百姓都看到了火势。
有人愤怒地嘶吼:“狗公主为了修建别院,占了我们的田地屋舍,还填了我们的祭龙潭!如今西山起火,这分明是遭了天谴啊!”
“走,看看去!”
“看看去!”
无数百姓奔走相告,他们群情激奋,如汹涌的潮水般汇集在一起,朝着西山别院奔涌而来。
不知不觉间,已聚集了数百乡民。
有人举着铁锹,有人扛着木担,最前排的妇人怀中还紧紧抱着一个啼哭不止的婴孩。
这些大多是被平乐强征田地的百姓,此刻他们浑浊的眼睛里跳动着愤怒的火光,那是被压迫已久的怒火,此刻被彻底点燃。
有些胆大的攀上围墙,有的甚至爬上了大树。
群情激愤,大声嘶吼。
“祭龙潭边有我家祖坟,平乐公主刨我祖坟,天理难容……”
“强占民田、毁我生计,今日定要讨个说法!”
“还我家园!”
“还我血汗!”
控诉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
更有人声泪俱下地呼喊,满是绝望。
“求大人们开恩,为我等小民做主啊。”
民怨沸腾,戚明扬听得脊背上冷汗直冒。
他只是来救火的,没想到会卷入这场风波。
“先救火吧!”
薛庆修也振臂高呼:“救火!”
又高呼百姓,“都愣着干什么,来帮忙救火啊!”
百姓一动,西山别苑的侍卫就不够用了。
他们不敢当众殴打百姓,只能用身体去阻拦,一时间双方推搡扭打,互相叫骂,很快便乱作一团,根本无人去救火。
冲天的火光中,热浪汹涌翻卷。
香料燃烧后的味道,越浓郁。
石窖里,火舌蹿起三丈,烧穿了修凿的顶梁和木架。香料、楠木、贡缎丝绸被付之一炬,这个相对密闭的空间,如同高温熔炉,慢慢将官银熔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