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安分出一个没什么情绪的眼神给沈修远:“忘情道不可造多余杀孽。”
沈修远和温琅同时沉默了。
屋顶的季洵也无话可说,他默默梳理现在得到的信息:角色提前出场因为重要辅助角色死亡,重要辅助死亡因为凶兽作乱,凶兽作乱因为人多瞎扯果,人多因为问情楼放谣言,好的根本原因就是问情楼放谣言。
可问情楼为什么要放谣言?季洵不明白,问情楼这个本质情报贩子的组织确实很喜欢搅混水没错,但绝对不会主动去第一个把水搅浑,就算问情楼的老大很神经,那也得有个由头吧?
这水搅混了之后全是没什么价值的散修,有什么意思呢?
季洵想不通,他想,要不要自己去问情楼问一问?成玉的家当应该也够换情报,但问情楼的情报贩子都很神经,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说不定还要加码自己一个秘密,可他自己的秘密不能说,成玉的秘密他又不知道……风险有点大,绝对不能主动去做那只扇动翅膀的蝴蝶!
或者用谣言止住谣言?但那样还得他自己去问情楼,不行,不能主动干涉剧情。
季洵是真怕了剧情崩坏,每次都是因为他不自觉做的小事,还得到了崩坏后他才反省得出问题出在哪里,怕了怕了,还是乖乖做个剧情监督,该干什么干什么,绝不多事。
他得相信沈修远!
不过眼下这个情况,沈修远尚且不清楚问情楼的行事风格和底细,应该不会往这个方向着手,他的方向应该主要是取得一枚朱炎果,可以的话再尽力帮助这个小姑娘处理散修的事情。
知徒莫若师,沈修远果然是这个想法,不能让师父失望,而且和光解封势在必行,他答应了九凰就不能食言,朱炎果他势在必得。
办法一定有,但此时刚厘清其中缘由,定然想不到万无一失的办法,不如歇息一番再做商议。
思及此,沈修远便对白安道:“师叔,一路奔波不如先做休息,师侄今夜去焱谷探一探,咱们再做打算不迟。”
“师弟随师兄一同去。”温琅说道。白安“嗯”了一声以示同意,不慌不忙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压低存在感观察了好一会儿的小姑娘悄悄从沈修远身后走出来,小心翼翼地问白安:“道长,您这是,是答应帮忙了吗?”
“嗯。你若无住处,可同我一屋。”白安道。
小姑娘顿时喜形于色,几乎高兴得要跳起来,语气总算欢快起来:“太好了太好了!谢谢道长,您真是大好人!住处就不打扰您了!掌柜的他们看我,不容易,已经把他们家小姐的那间房给我睡啦。”
小姑娘说到这里有些黯然:“掌柜的说,他们家小姐救过我娘,我和娘长得像,这次说不定也是缘分……听娘说,从前救过她的还有一位女道长,呜……我娘她……”
听了小姑娘的话,白安竟恍惚了一霎,冰山一般的表情似有松动,她怔了怔,问道:“你娘,叫什么名字?”
“我娘姓孙,村里都叫她三娘。”
白安闻言,仿佛刹那之间从“道”之一字的牢笼中迈了出来,涣然冰释,她望了一眼小姑娘发间那朵蔫花,忽而垂眸,嗫嚅出两个字来,却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两个字是什么。
此时距离入夜还有两个时辰,沈修远同温琅一起进了隔壁的房间,各自整理着今夜用得上的行装。季洵在屋顶上被日光晒得困倦不已,没一会儿便横躺下去,单手托着腮,头止不住地往下点,一边回忆剧情一边反省,竟就这样睡了过去,连小二过来敲了沈修远的房门都不晓得。
沈修远一开门便见到小二抬着茶壶与茶杯一脸赔笑:“客官实在对不住,先前忘了来送热茶,现在赶紧来给您补上,望您见谅。”沈修远回头一看,桌上果然没有茶具,便接过了小二手上的木托盘:“有劳了。”却不想这托盘底下被小二的手压住了一张纸条,沈修远一愣,小二依然是那副赔笑的模样,松开手道:“客官可还有别的需要?”“……无事。”“欸,那小的这就下去了,客官您且歇着。”
关了门,沈修远腾出手先将纸条收进袖里,再转身将托盘放到桌上,给温琅和自己各自沏了一杯放着,打了一声招呼,沈修远便独自出了房门,倚着柱子对着回廊死角展开纸条,上面却写着他意想不到的内容:
有人两番尾随公子,务必小心。
沈修远几乎立刻便想到了刚才在前厅见到的那个斗篷客,还有六象秘境外的那无名人,若不是这张纸条,沈修远定然不会将这二人联系在一起,纸条上说两次……对,他上次前往秘境时也宿在闻鹤楼,沈修远连忙将记忆中这两个身影的身形做了个比较,竟相差无几!
沈修远自认至今未与任何人结仇,若说来人觊觎宝物,他孑然一身,只有一柄和光剑算得上珍宝,但和光失落多年,当今应当几乎无人知晓和光真面目,何况齐光碎后他一直借用师父的决疑……莫非是为了决疑?还是说还有别的什么被他遗漏了……
……沈家。
思量许久,沈修远才记起他勉强有个算得上仇人的对象——沈家。
十年过去,沈修远只偶尔听说沈家的少爷天资出众,踏上修真一途不过十年便已筑基,千山派弟子当他的面说起时却总喜欢拿沈修远与他弟弟相比,然后与有荣焉地夸赞还是沈修远胜了不止一筹。
如果是那个为了儿子什么都做得出来的女人的话,会派人监视他也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