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佳偶天成。”
精美菜式飘香,徐徐摆上,可桌上宾客根本不急着动筷,只顾闲聊。
饿着的人听着便感心烦。
直到美酒佳肴终于上齐,陶大人与陶夫人于堂前说了几句宴客的场面话,众人这才徐徐动筷。
唐薏此桌离得远,旁的也没心思听,见旁人动了筷,几乎同刘丰年同一时间抄起筷子。
于达官显贵们而言,前来参加各种宴会自不是图吃喝,而是为了交际,一些世家勾连相攀,这种场合最为适合,错过难寻。
于是席间斛光交错,推杯换盏,客套奉迎之词不绝于耳。
旁人菜夹不得两口,反而都便宜了唐薏刘丰年,两个人埋头只顾着吃。
陶家阔绰奢华,菜式自也名贵,若论席面,这还是此生吃的最稀罕的一回。
陶家新婿则由陶大人引着挨桌引荐敬酒,唐薏每每抬眼,纷乱间也仅能看到一个吉服的侧影。
直到那行人离此席稍近了些,唐薏心生犹疑。
身子微微朝刘丰年那边侧过,手肘推了推他,小声道:“哥,我怎么看着那新郎官身形有些眼熟呢?”
只顾吃菜的人囫囵抬眼看去,很快又埋下头,“眼熟什么眼熟,不认识。”
唐薏不甘心,身子挺得笔直,连脖子也伸长了些,终在人影绰约间瞧见那新郎正脸一眼,眼皮咻滞,再次扯了刘丰年衣袖激动压声道:“哥,那好像是徐朝哥!”
“胡说八道,徐朝哪能在这儿,”吐出一口鱼刺,刘丰年嘴里嚼巴着敷衍抬目,这一见眼神刹时定住,连咀嚼也一下放慢,“哎?你别说还真是像”
“哪是像啊,他就是!”猛自桌前站起身来,吓了樱桃一个激灵,好在席间欢闹,无人留意。
樱桃左顾右盼,提着心胆将人按坐回去,“二姑娘您干什么?”
“这小子,好啊,相宜找他都快找疯了,他跑这来给人上当门女婿来了!”
将筷子重重一放,这厢按下唐薏,那厢刘丰年马上就要冲过去,好在唐薏及时将人拉住。
“哥,你别急,是得找他问个清楚,但在这闹起来不好收场,”死死拉住要爆发的刘丰年,唐薏已然气得手抖个不停,“吉祥坊离这不远,你在这等着,我去找相宜姐过来,我得让她亲眼看看,她的徐朝已经攀上高枝了!”
后一句讲出咬牙切齿,她自小可是亲眼见了吴家父女是如何照顾他,他倒好,竟背着旧人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
有刘丰年在哪需妹妹跑动,他自妹妹手上夺过帕子胡乱抹了把嘴,团成一团重重丢在桌上,“稻花儿你在这守着,我腿脚快,一会儿就带相宜过来!”
话落,抬腿便走,一双牛大的眼死死盯着喜色最重之人,也是怕再多留片刻,实忍不住一拳朝那狼心狗肺之人砸下来。
撑腰
吴相宜曾想过无数次与徐朝成婚的场面,排场不必过于盛大,宾客亦不必太多,她可以穿着自己所绣喜服嫁给心爱之人,至此恩爱到老,平安终年。
眼前是充目的红,人人欢喜,她的心上人如梦中所见半分不差,唯一不同的是,她非新娘,不过是个旁观这场盛宴的笑话而已。
阔别一年之久的人,此刻就站在前方不远处,由丫鬟服侍着净手、整衣。
她则隔着假山不规则的空隙静静望着这一切,脚下似灌了铅,再挪动不了半步。
响彻府邸的锣声忽远忽近,那么不真实,可每敲一下,便将她的心振下一块碎片,零落在脚下各处。
刘氏兄妹夜叉上身,一左一右守在吴相宜身则,气得胸口起伏不平,自刘丰年离开,唐薏便一直盯着徐朝,终等到他酒气不胜暂离席间来到侧园净脸。
由樱桃引着刘丰年与吴相宜到此碰头。
今日陶府大喜,流动来往宾客不少,偶有客人到各处走动赏景也不是罕事。
见时机已到,唐薏脚踏假山低处搂起罗裙一角别于玉带之内,一边撸胳膊挽袖子一边斜眼儿瞪着那厮恨恨道:“哥,现在不去更待何时,这地儿僻静,不揍他一顿说不过去!”
“走!”刘丰年的拳头早就饥渴难奈,两兄妹甩着膀子凶煞般直勾勾大步朝前。
吴相宜回过神儿来时,那兄妹已斗牛似的走出好远。
徐朝正慢条斯理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帕帛擦手,余光瞥见人影,误以为是迷路的宾客,才想开口,便见眼前袭来一团黑影,紧接着眼前一黑,竟有乱星闪过,读书人文弱,根本经不起人高马大刘丰年这一拳,身形飘晃着倒地的同时颧下传来剧烈的疼痛,半张脸都是麻的。
伴着两个丫鬟的惊叫,徐朝单手撑地,另一只手摸上自己近乎没了知觉的右脸,疼得面目狰狞。
见人倒地,紧接着唐薏冲上去照着徐朝的心口便是窝心一脚,她身为女子力道自比不刘丰年,可这一下子用了十分力,也将徐朝踢得不轻。
意犹未尽,还想冲上去一顿碎拳,却被陶家的丫鬟拦抱住。
“你们是谁啊,你们好大的胆子,敢在陶府撒野!”
“来人呐!快来人!”
丫鬟敢抱住唐薏,却无人敢拦刘丰年,见妹妹被禁住,刘丰年红着眼拎着那两个丫鬟朝旁边一丢,轻而易举将妹妹拉到身侧来。
突如其来的一拳将人给打懵了,徐朝无暇顾及胸口痛楚,拧眉抬眼望向二人,喘息沉重,讲出的话让人火冒三丈,“你们是谁?为何打我?”
“唉呀?”唐薏一脸惊诧,指着他破口大骂起来,“你个不要脸的东西还挺能装蒜呐,徐朝,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