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奉像是看透了他心底的想法:「接他就算了,花是怎麽回事?」
怎麽提问还一波一波的。
路易然顿了下,若无其事地反问他哥:「致辞不都是要送花吗?」
路奉看了一眼,白花,行吧。
也没什麽人会在这种场合送这种花,是路易然才做得出来的事情。
两人到了老屋,路奉比路易然对这里熟悉,不用指路就让司机开进了巷子里。
路易然下车时和他抱怨自己来的时候被计程车司机骗,他也就刚出国的时候年纪小,被外国几个司机忽悠过。
路奉边听边跟着路易然进了院子,这院子还真有他弟弟的风范,整个院子寸草不生,唯一一点绿植是和邻居那面墙上长着的狗尾巴草,在两家中间招摇着,恐怕有一半是邻居的,这才从他弟弟手底下存活。
路奉走到屋檐下,又看见那盆半死不活的多肉,蹲下来查看了一下:「根烂了,你再浇水就要淹死了。」
路易然打开房门,看他一眼:「你要不还是住去酒店吧?」
路奉笑了一下,不说话了。
他进了屋子後环视了一圈自家弟弟的生活状况,意外得还算不错,甚至有点生活情调。
路奉的视线落在桌子上那罐蜂蜜上:「你还会泡蜂蜜水了?」
路易然看了一眼,嗯,见鬼,那是严峥的。
他硬着头皮「嗯」了声,好在路奉没有深究,在屋子里逛了一圈就出去了,路易然原本以为这就没事了,谁知道路奉又要进厨房。
路易然索性摆烂了,坐在藤椅里看着他哥转来转去的背影:「你是来我这里搜查的?」
路奉意料之中地看见乾乾净净的厨房,他走回堂屋:「说什麽呢?」
路奉把姥爷的相片从衣柜顶拿下来,放在饭桌前拜了三下,路易然非常嚣张,屁股都不挪动,和姥爷一起被拜了。
路奉拜完,双手把相片放回原位。
两人都不会做饭,助理去市里的餐厅打包回来,屋子里就剩下兄弟两个,路易然跟着他哥给国外的楼女士打了个电话,楼女士眯着眼睛看他俩身後的布置:「你们怎麽跑这来了?」
楼女士那里是上午,身後是灿烂的阳光,路奉说他来这里开会,带着路易然一起出来逛一圈。
楼女士轻轻点头,她眼睛漂亮,眼尾有着细细的皱纹,看起来有种年岁沉淀的美丽:「你爸最近接我电话奇奇怪怪的,你们没出什麽问题吧?」
路易然轻轻地撇了下嘴巴:「就吵了一下,能有什麽问题。」
楼女士点头:「他那个臭性子,吵两下才正常。」
几人聊了几句,路奉手机又开始响了,两人和楼女士说拜拜。
路奉还拿着手机似乎想问他点问题,路易然也瞅了一眼手机,加快脚步往外走,让他快点工作。
路易然走到院子里,坐在椅子上滑了会儿手机,看见简讯後,默不作声地息屏,悄咪咪走到了院子外面。
屋外的天色不知道什麽时候暗了下来,秘书还没有回来,巷子里只停着一辆悍马,榕树掉下来的叶子扑簌簌落在车身上,又滑落到地上。
路易然晃荡着走到悍马前,很矜持地敲了敲车窗。
後车车窗降下来,严峥坐在里面,一手拿着按键手机,一手搭在膝上。
他侧脸轮廓硬挺,车内的阴影落在他眉宇间,线条利落得几乎有点冷酷无情。
路易然脑袋往里面探了探,严峥见状,把屏幕朝他的视线里歪了歪,路易然看见屏幕上头是给自己发的简讯。
「我看见了。」路易然说。
「嗯,我知道,」严峥从车窗里端详他:「我的花呢?」
路易然瞅他:「你还好意思说,都怪你,差点被我哥发现了。」
他带着点抱怨地说:「我哥来了这件事,你怎麽不和我说?」
「我以为你知道,」严峥似乎笑了一下:「而且,发现什麽?」
严峥身上那套衬衫还没脱,今天上午路易然亲手解开的领口还松着,严峥不知道什麽时候把他扣上的几颗扣子都解开了,露出一块蜜色的胸口。
他低沉的声音带了一点促狭的笑意,混着混沌的夜色钻进路易然的耳朵里。
「我们不是正常邻居?」
路易然原本规律的心跳无端乱了一拍。
他才不会给正常邻居送花的,不过今天勉强可以破例一下。
他点了一下脑袋:「是。」
严峥推开车门,靠在后座的身体舒展,露出一点漫不经心的力量压制。
他安静看过来的目光似乎是叫他上车,路易然没动,从身後变出来几支白桔梗拼成的小花束,用花苞轻轻碰了碰严峥的胳膊:「快点儿,邻居,我偷偷拔走的。」
满怀一大束花缩水成小小一束,严峥抬头看看路易然:「缩水了好多。」
路易然说:「没错,要不要,快点儿的。」
严峥笑了一下,伸手抽走,第一下没抽动,抬头和路易然的视线撞了下,路易然缓缓松开手,严峥才从他手里把花拿走。
傍晚的花有一点无精打采,湿润冰凉的花枝碰到指尖,严峥下意识放轻了力气,生怕自己一不留神把花捏折了。
他觉得路易然似乎也碰了自己一下,可是低头看的时候,路易然的指尖已经蜷起来,离他离得远远的。